在我整理衣柜的时候,我又看到了我家衣柜里那床家织布床单。它红白蓝相间的条纹的色彩,虽然看起来有些褪色了,可摸在手里,一样的柔软,一样的温暖着我的心房。
它是奶奶纺的线,母亲织的布,留给我们的惟一一床家织布纯棉床单。手摸着这床家织布床单,又把我带回到童年的记忆里去了。
小时候,奶奶做的最多的事,除了帮母亲在灶屋的灶台前烧锅,就是纺线了。在我家的堂屋里,放着一架奶奶的纺车,一年四季,除了春节过后那几天,有亲戚来拜年要放桌子吃饭之外,其它的时间,奶奶的纺车,都一直放在堂屋里的。奶奶手中的纺车,那“嗡嗡响”的声音,像天籁之音一样,从白天一直响到黑夜,伴着我们长大,陪着我们成长。
记忆中,奶奶一直穿着黑色带大襟的家织布衣裳,我们除了街上的大表姐,给我们送的一些她家孩子不穿的新式衣裳外,我们一家人穿的衣裳,都是奶奶纺的线,母亲织的布做成的颜色各异的家织布衣裳。家里的每一床被子,还是每一床床单,也都是青一色带条纹的家织布穿单,勤劳的母亲用双手织的布,不仅供我们一家穿用,还要供姥爷穿用。
每年的秋末时节,母亲忙完了田里的农活之后,就开始终日与织布机为伴了,忙着织布赶制越冬和过年的衣裳。入夜,母亲坐在织布机上脚踩踏板,手持木梭,随着踏板的上下跳动,母亲“手舞足蹈”的挥洒其间,木梭在母亲的手中和棉线之间来回的穿梭飞翔,织布机发出:“咔嚓咔嚓”节奏感极强的声音,在寂寞的冬夜这声音迈着铿锵的步伐流向远方,只见白生生平展展的家织布在母亲的手下缓缓生出。
春节过后,在没有农活的时节,母亲又开始终日与织布机为伴了。因为一架织布机,是和好几家合用的,为了赶紧织布,母亲总是不分昼夜的在织布机上与时间赛跑着。在母亲织布的时候,总是跑到南地的砖瓦房里喊母亲回家吃饭,每次喊母亲,母亲总是先让我回去,自己等会再回去。
那时候,织布机放在父母刚盖好的砖瓦房堂屋和西间处,因为西间的房间没有山墙,织布机又非常的庞大,母亲坐在织布机上正堂屋的地方,织布机的机头则伸向了西间房去了。我和哥哥刚刚从我家借住的房子里,搬到父母新盖的东间有山墙的砖瓦房里。
母亲在织布的时候,就像一个乐队指挥家,一排排的棉线,就像列队歌唱的演员一样,在母亲的精心指挥下,发出美妙动听的歌。有时伴着织布机那:“咔嚓咔嚓”声入眠,有时又伴着那“咔嚓咔嚓”声梦醒。
母亲瘦小的身子,坐在织布机上,总是手脚并用,一丝不苟的:“咔嚓咔嚓”的织着布匹。从母亲那瘦弱的身影里,我读懂了生活的艰辛。就这样母亲伴着织布机不知熬过多少个凄冷而又孤独的不眠冬夜,经她的手织出了多少布匹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如今奶奶已经离开我们二十余年了,母亲也已经是七十多岁的老年人了。虽然奶奶早已不在了,母亲曾经使用的织布机也早已不在了。可奶奶纺的线和母亲织的布还在,手捧着这床家织布床单,像是看到了我的奶奶,像是看到了母亲曾经年轻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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