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德旺手哆嗦得更厉害了,拉住郭瑞年的手,急忙往门前的路上走,边走边说:“咱得赶紧去看一下,千万不敢出人命,不得了的事。”
天已经檫黑了,郭德旺又拄着拐棍,祖孙俩便走不快。走不多远,郭德旺又把拐棍递给孙子,停下脚步,掏出弯把旱烟锅子,装了一锅儿烟,划一根洋火点上,美美咂了两口,然后叼着烟锅子,从瑞年手中接过拐杖拄了,祖孙俩继续往前走。
这烟锅子的弯把看材质也许是用牛角或者骨头做的,烟窝却是银白色的,也不知是银的还是白铜的。烟锅子很有些年月了,郭家刚搬来时,郭德旺就在用。
那时候石门沟的男人们都是用长杆竹烟袋抽烟,因此见郭德旺用短把烟锅,就有些稀奇,在地里干活时难免就有人偶尔借他的烟锅用用,然后你也看看,我也看看,且都乱猜那烟锅到底是什么做的,郭德旺听了只是呵呵笑。
大家都散开后,郭德旺便在鞋底上磕磕烟锅,自言自语道:“你们都浅见,这烟锅值钱着呢!”
后来,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郭德旺用短烟锅,别人用长烟袋,大家各抽各的。再后来,就有人从县城里也买回了短把烟锅,就更无人对郭德旺的烟锅觉得稀奇了。
祖孙俩走到荫洞口时,月亮已经出来了,银盘一样悬挂在天边。地上便到处都笼罩在柔绵的光辉里。荫洞里却只有靠洞口的很少一段斜铺了月光,再往里就黑漆漆一片了。郭德旺在洞口连喊了数声“屎蛋子”,却没有任何回响,他心里越发慌了,颤声说:“女子,噢瑞年,你扯些茅草来,咱点着照亮。”
郭瑞年便在地上扯了两大把茅草,递给爷爷。郭德旺将拐棍靠在洞沿上,却将茅草编成辫子,用洋火点着了,递给瑞年。祖孙俩便在火光的照耀下走进洞里。
那长条石头跟前的地上却没有人,也没有任何血迹。郭瑞年道:“怪了,明明就在这儿滚着,咋不见了?”郭德旺朝地上仔细看了看,见虚土上零零乱乱有许多人的脚印,却没有野兽的爪子印,不由得长出一口气说:“瑞年,咱回,屎蛋子没事的。”
往回走的路上,瑞年问:“屎蛋子不会叫狼叼去了吧?”
郭德旺说:“多少年都没见过狼了。”
转过山弯时,却见前面有一道忽忽闪闪的手电光在一片高高低低的叫声中远远地过来的。
郭德旺也大声喊了起来:“喊啥呢?我跟女子在这儿。”
来的是瑞年的二姐和三姐。接住瑞年祖孙俩后,二姐银花说:“女子咋闯这么大个祸,屎蛋子他妈在咱屋闹腾呢。”
郭德旺说:“不说了,赶紧往回走。”
瑞年跟二姐分辩说:“不准叫我女子了,我叫郭瑞年。”
几个人推开大门进屋时,却见昏暗的灯光下坐了一堆人,有郭刘氏、郭达山两口子,还有李博堂、毛顺珍两口子——李博堂要过完正月才出山外搞副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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