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泰山看日出见闻记（三）

经过了不知多少次的坐在地上、倚靠在雉墙上，经过了一次体能补充，心中不断念着“自己选的路爬着也要走完”，我们于凌晨4:30左右终于到了碧霞祠，也就是岱宗的顶部，三级夷平面上。微信账单显示4:33，是我扫码给江永（商户）二百元，是我和妻子租了两个大衣的时间。有了大衣，激素水平应该降点了，皮肤也不再绷得紧紧的。我们从青帝宫向东奔观日峰而去，沿途的阶旁、台基、石隙内，只要能够避风，都塞满了人，有的坐着，有的卧着，有的裹着塑料纸，有的裹着毡片，像极了电影中的难民簇拥的场景。不断有小贩推荐拍照，答应在最好的位置，日出仅有一分钟的时间内给你来个特写。说真的，看日出有运气成分在内，能碰到好天气，在泰山之巅看到日出，值得花那三、五十元钱。

我和妻子一直走到临近悬崖边的一棵树下，裹紧大了衣，竖起了衣领，跺着脚，努力驱除呼啸的风从脚腿窜上带来的寒气。大衣上的馊味，此时也变得淡多了。五点零一，东方的启明星闪着如菊花般大小的光芒，高高在上，天际厚重的云幔边缘渐渐暗红，伴随着时间推移启明星的光芒收敛，如铜钱，如豆，直至隐去。天际的云幔如乌木逐渐烧透，芯中暗红，边沿泛白、泛亮。几乎每过五分钟，前面的几排就有人举起手机拍一下，像《海上钢琴师》的开篇说的，每一次航行，总有那第一个发现自由女神像高喊着美国的人，手臂的丛林跟着举起。这样一直到5:59，我从手机中看到了天际乌木中有一个红点，灼透了，然后慢慢的，慢慢的，芽状、叶中、半圆、完全露出，颜色由番茄红变成蛋黄色，生出了柔和的光芒，渐渐开始刺眼，进入了“孩子的叛逆期”。

人群开始松动，身后，不耐久候的小胖子终于不再频繁的喊妈妈了，可以走了。拥堵在拱北石的道上，我看到了大观峰、观日峰、玉皇顶上到处是人，各种颜色的服饰，没有欢呼，只有一种满足后的慢慢蠕动，如昆虫群涌，如海豹聚于沙滩上。我想这应该是一种近似于宗教的力量在心理上支撑着，驱动着，使人们甘愿放弃睡眠、甘愿不顾劳累。再回头看看那爬上拱北石的初阳，看看远方的湾水（不知是倒流的大汶河吗），看看峰下北陂漫野的花楸，其时，红玉髓般的浆果正簇拥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