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无法料到,自己会为一首歌无比想念他。这种前所未有的内心深处的眷念,即使在两个月前我奔走他乡求学时也没有过。
9月13号中秋,本是团聚的一天,却被学校定为新生报道的日子。作为家里年龄最小的一员,跟我关系要好家住附近的表哥一家还有父母都来跟我送行,像是众星捧月。
我一直推脱不了,口口声声跟他们抬杠要自己去。因为我明白自己不是一个娇贵的崽。此时的我刚刚结束两个月的兼职,这是我高考后为自己定下的历练。我惊奇发现回家后自己有时会不知不觉跟老胡叫板,现在想起来实在可笑。瞧瞧自己膨胀成什么样…
等大巴时我没有在意一直穿得很low的老胡,他帮我拎着一个大行李箱和一袋被子,背后一如既往湿了一大片。我怀疑他是不是那种融化在六月天的人。
甚至还有点反感他冒犯了我的尊严,因为他当着二十多个同乡的面大声说要去给我买晕车药。我一个穿得帅哒哒的精神小伙面对众多目光顿时觉得无地自容。站一旁的母亲露出无奈的笑容。
显然,她对眼前这两个男的都无比了解。
大概6点,大巴终于开动。
夜色淹没了表哥一家,淹没了母亲,淹没了老胡。因为冷我索性拉上了窗帘,不再去了解外边的嘈杂。
那晚的月儿明又亮,云遮不住寒光,照得我瑟瑟发冷。
为何月是故乡明,只因拳拳游子心。我开始回忆自己在那座村过去的十几年,脑海播放一个个幻灯片,而后在一片无尽中睡过去。
后来,踏进大学的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似乎一切都在按自己的计划进行。我曾问自己为何如此无精打采,得到的答案是我可能永远都在进行b计划。我坚信A计划才是调动我积极性的理想人生,即使所谓的A计划是否实际。
为什么这么矛盾,因为有一点确确实实的是,我在困难险阻面前妥协了,高三的我并不完全是一个浴血奋战的勇士。
人是奇特的生物,因为有灵魂。即使上大学活动五花八门,一天到晚交各种朋友,有时仍觉得自己是孤独的。兴高采烈的即兴表演过后我总有心情暗淡的一天。每当这时候我就喜欢一个人听歌散步。
后来我在朋友圈看到一段话,大概这样讲:
原来我早已习惯一个人逛街,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影。因为我可以享受自己,可以不用分享自己的情感,可以不用考虑他人的感受。我喜欢独处,但不是自闭。
才发现原来自己不是一个人。
有时睡不着觉我会打开酷狗的情感电台。这种烂大街的心灵鸡汤最适合当催眠曲。但有时候也会有那么一丢丢东西让你震撼到,可能是共鸣。
昨晚意外听到一首民谣《兔子先生》。歌词是这样的:
小孩子问妈妈
兔子的家在哪里呀
妈妈笑着回答
月亮是兔子先生的故乡
小孩子问妈妈
兔子先生咋不回家
妈妈笑着回答
流浪是兔子先生的特长
小孩子嘟着嘴
说兔子先生怎么不听话
兔子公公兔子婆婆
会想念它
会担心它
小孩小孩轻声说
啊兔子先生请你快回家
最爱你的爸爸妈妈
在那远空盼望你啊
兔子先生笑着说
啊小孩小孩我也会想家
但渺小的我
流浪的步伐
还没法停下
小孩小孩哭着说
啊兔子先生我不要回家
家里有个唠叨妈妈
时常挨骂屁股开花
兔子先生笑着说
啊小孩小孩请你快回家
有人会牵挂
让人羡慕啊
别惹我哭啦
兔子先生说
兔子先生说
小孩小孩快回家
就算快长大
就算去天涯
家是永远的牵挂
噢
兔子先生轻声说
啊小孩小孩请你快回家
无论在屋外
还是天涯
或许是因为兔和胡的同韵,我一时就想起了老胡。心头泛起一阵莫名感动。于是随声哼唱,总是刻意把兔子先生换成胡子先生。
夜晚适合用来胡思乱想,我又开始了对以前的回忆,但这次是有关于老胡的回忆。我发现回忆起来稍稍费劲。原来老胡在我的回忆中如此单调,单调成只剩下灰色。
如果按时间来排,我对他的胡子印象最深。因为我至今还记得我牙牙学语时,他一把抱起我然后用胡子扎我的感觉。他总会在我一次次推开后又重复着令我讨厌的动作。
不可否认的是每次我都主动向他投怀送抱,即使我讨厌被胡子扎。因为他基本每个月回一次家。
后来我才认识了潮剧演员这个职业。历史长河沉淀下来的金子,总是在一片朦胧中若隐若现。只是有的零零散散终于避免不了被淹没。
在母亲口中,我了解到老胡的班子还不是正规班,是哑剧班。类似于现在某个歌手演唱会上假唱。
这样一来自然而然很难抢到生意,好的班子上大城里表演,钱赚的多,生活有保障。而老胡的班子一年到底奔波于各个村子、小镇。省吃俭用拿着勉强糊口的碎票子回家,偶尔还因为手痒在戏班里打几次牌被母亲指鼻子痛骂。
当然这一切我都不懂,我只知道要抱抱…
于是,他就这样片段式地见证我的成长,我也片段式地见证他的苍老。每次相见都是陌生到再次熟悉的过程。
直到我八岁那年,我恳求他带我一起去。我脱离了母亲的庇护,跟即熟悉又陌生的老胡奔走四处。
我见过他一身痱子还穿着厚厚的戏服上台表演。我见过他在突发的雨夜抱着道具跑回民宿。我见过他在凌晨喘着粗气搭戏台。我见过他被团长大骂后依旧憨憨地赔笑……
一个月过后,老胡阔气地从工资里抽出了几张红票给我买了手表和新衣。把他从我心里的地位拉回了水平线。
原来,老胡在十几年前就开始了流浪。
……
老胡不苟言笑,有时说话没有头绪,就是一个铁憨憨。几乎他的所有亲戚朋友都有这种认知。
事实也证明,老胡不会跟儿子谈话。每当我们爷俩待一起总是沉默大多数。
我有一种心酸的预感,是否老胡的内心也在流浪……
当一个满身痞气的戏子放下了牌,放下了烟酒,放下了他在乎的东西,也便造就了一个无可替代的父亲。
——谨以此篇献给我亲爱的胡子先生
胡子先生 胡子先生 图片发自简书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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