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卷风
记得小时候，妈妈在我心里的印象总是一天到晚忙啊忙，没有闲下来过。妈妈一会儿要去田地里打农药，一会儿要给麦田浇水，一会儿要做家里的家务，扫地、做饭、洗衣服。有一个画面深深的镌刻在脑海中，怎么也磨灭不掉，一天放学回到家，我像以往一样，喊着妈妈妈妈，好饿，我要吃饭！猛的一推开门，发现妈妈在脸上敷着一个面膜，很认真的拍打，仔仔细细推着脸上细细的纹路。头一次发现，原来妈妈不是超人，妈妈是个爱美的女人。
妈妈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嫁给了爸爸，相亲时，太爷爷一眼就相中了妈妈，这女娃能干，俺孙子身体不行又懒惰，得娶个能干的女娃。妈年轻时很漂亮，是村子里的一朵花，为啥她能看得上被村里人外号“大松绳”的爸爸，是因为她就喜欢有文化的人，爸爸当时是高中生。可事与愿违，爸爸连续两年高考都失之交臂，只能回家来接着种田。
爷爷奶奶早年离异，据说是因为太爷认了个干女儿，能说会道又漂亮，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勾搭人，她原来给太爷的戏班唱戏，后来一来二去就招惹上爷爷，爷爷回家看着老实巴交又木讷的奶奶越看越不顺心。当时奶奶还在孕期，爷爷就迫不及待要把奶奶赶走，奶奶只有带着大女儿和肚子里的小女儿回了娘家，而爸爸则成了继母的眼中钉肉中刺，说啥也不要养。
太爷一气之下，怒骂爷爷，你不养我养我孙子！
太爷是个暴怒的脾气，爱喝酒爱打牌，年轻时经常独自去内蒙古贩骆驼，大家都管他叫“七爷”。爸爸经常被打的哭天喊地，皮开肉绽，太奶老实的连句话都不敢说，只能抱着孙子吓得浑身发抖。其他不懂事的孩童经常嘲笑爸爸，大松绳，妈妈跟别的老爷们跑了。大松绳，你妈妈不要你了。爸爸在这种家庭环境下，养成了自卑怯懦软弱的个性。
妈妈刚刚嫁给爸爸时，太爷吹牛，家里田地几十亩，房屋几大间，牛羊猪几群，吹的家底殷实极了。后来妈妈嫁进门来才发现只有荒芜的几亩田，唯一的两头牛还被太爷赌输给了别人，房屋呢，三间给了爷爷，只留下一间给他们。
后来就有了哥哥和我，妈妈面临的境况越来越糟糕，太爷太奶已年近80，哥哥和我嗷嗷待哺，妈妈坐月子既要照顾哥哥还要照顾襁褓中的我，爸爸种田不能给她做饭，太奶仅有三个鸡蛋，只能给妈妈吃两个鸡蛋补充营养，谢天谢地，她凭着强壮能干撑了过来。
在我的记忆里，妈妈没有过多少快乐。看她做姑娘时的照片，眉眼里都是清纯愉悦，再看她和我爸结婚后的照片，越来越寡言欢笑，生活的愁苦缠绕着她，柴米油盐浸泡着她，成为挥之不去的梦魇。
后来我们稍大一些，爸妈开始做批发生意，妈妈在那段时间得了失眠症抑郁症，经常整晚睡不着觉，有时半夜醒来要去厕所，猛的看到妈妈还依在床边，痛苦的抱着头，夜不能眠。那时，见得最多的是妈妈吃安眠药吃安定，才能强制入睡。
妈妈爱我们胜过爱她自己，家里穷到只剩20块钱，有一次爸爸带回家一条鱼，说老婆你给孩子们炖炖，鱼炖熟了，我和哥哥馋的吧嗒吧嗒，结果端上来，巨难吃，哥哥气的啃了几口馒头，嚷嚷道:妈妈，好好的鱼被你炖成这样。爸爸说:挺好吃啊，你妈做的多好，就你嘴刁事儿多。其实，家里没有油没有调味品，妈妈怎么能做到好吃呢。
妈妈从来都是不舍得吃和穿，过年都要给我和哥哥换新衣服，自己去商场逛每次都是空手而归，吃东西也是，菜里凡是有几块肉都会留给我跟哥哥，现在的消费观念变了，看过挺多文章，都是说会花钱的妈妈才是好妈妈，我不能完全认可。毕竟内心有对于妈妈袒护与爱的情结。
后来，我长大了，喜欢给她买衣服，她总是说，贵贵贵，不要。我就忽然间想起，妈妈年轻时敷面膜的场景，那时她是爱美的，是热爱生活的，活着是属于她自己的。现在，看着她辛苦操劳衰老的样子，我多希望时光倒退，能回到以前。
好想像小时候一样依偎在妈妈怀里，妈妈就像永远坚守在家里的定心丸，我可以无忧无虑的撒娇、说话，可惜这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记得同学说:你的妈妈真年轻，一点儿也不像这个年纪的，真漂亮。好开心好开心。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