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总有一事弄不明白,为什么我陪女儿莹的时间比他还少,为什么莹始终喜欢我比其他人多一些。我告诉他原因有三。因为我是她的母亲,不仅给了她身体,也分出了我部分的灵魂,无须多做努力就能获得天然的衔接,无可取代;也因为在莹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没有缺席。莹生下来就爱闹性子。不管多么辛苦,不惧月子里的劳累会落下病根,我始终捧着她,从夜半到天明。再因为,就是我的小伎俩了。每次下班回家,我总会给莹带来一个惊喜。一颗糖、一本书、或是拖回一箱网购的玩具。我调动了莹良好的情绪,当这种情绪成为习惯,也便成就了莹爱我的惯性。
母爱如此,情爱如此,甚至基情之爱亦如此。爱都能找到本源。正如李安在影片《断背山》获奖时所感言的,这不是讲男女之爱的,也不是讲同性恋之爱的,它讲的就是爱。在我理解当中,爱的产生与维系有三个重要的东西。天然的吸引,苦难的陪伴,日常的欢愉。
最初,我对爱的疑惑、恐惧与向往都源自父母的婚姻。父亲的任性与母亲的加倍任性,让家成为了舌战武斗的竞技场。他们俩总是以家为不散的宴席尽情展示着谁更无聊、谁更无情、谁更无节制。从小到大,我从躲在被窝里哭,进化到闭着耳朵进出,直到跟他们摊牌,劝他们去离婚,各自找寻幸福。于是他们矛盾调转,说我不孝、不懂事,说我不珍惜他们委曲求全换来了家庭完整。难得的沆瀣一气。
成年后,一家人从老房子搬出,母亲率性随意地分拣着该扔和不该扔掉东西。当她的目光停留在一捆发黄发绿的信札上时,眼里流过一丝犹豫。那是父亲上大学时与母亲的往来书信。25年的老东西。母亲问父亲:“还要吗?”我那粗俗的老爸极不耐烦地说:“丢,丢……掉!”母亲重新浏览了一遍信的内容,把信处理掉了。
那些信我年少时看过,语气之缠绵超过我少年之心的承载程度。我出嫁的那天,母亲倾囊相授,应该把丈夫的卡管好,为了这个家好。一直以来包括到现在,我始终认为这是最次、最次的手腕。我讪讪笑,“我和他感情好,不需要”。母亲捉急了,她说:“感情好,能好过当初的我和你爸吗?”她颇为得意继续表:“当年,我送他去火车站,他舍不得我,又送我回家,然后再送去火车站,最后票买了,却没有在当天走成!”确实,父母年轻的感情深厚,一直是我妈引以为傲的谈资。
“这么有性情的汉子,生生被你毁成了绝情、冷漠的糟老头”我依旧毒舌。对母亲一直有深深的爱的期待,这种期待落空后,成就了我一身戾气和泼冷水的习惯。
回到我最初关于爱的设想。父母之间,天然的吸引是OK;苦难的陪伴是OK;他们之间最欠缺的就是日常的欢愉。因为爱着对方,爱着自己,有了足够的底气,才会肆无忌惮地挥霍着两人间的感情。像没有知觉、没预见和战术的两个傻傻的士兵,不懂得弹尽粮绝的悲哀。
我谨小慎微地经营着自己的感情。因为和父母的感情比起来,我和丈夫的感情有点先天不足 。因为是相亲认识的。两人都在那个时间段追赶着“感情末班车”。我问吴猫对我初见的感觉,他坦言一般。我也没有掩藏,告诉他,我当时就想扭头回家。所谓的苦难的陪伴,我们还需要时间去证明。现在能做的,就是追寻日常的欢愉。从一顿饭、一句话、一次抚摸开始。人生如梦,觉醒太痛,总有一天,我和吴猫可以安然入眠,不去计较婚姻里的一得一失,爱多爱少。
最后,想从我的一闺蜜的感情聊起“苦难的陪伴” 。当初无数人劝她找个条件更好的。可是,我知道她最苦难的年华,是他现在的爱人帮她度过的。爱情是有关键期的。那一时段的投入,胜过年年岁岁的软磨硬泡。决定两人关系走向的时候,往往就某一方在承受痛苦的时刻。看看对方是选择在伤口舔舐,还是在伤口上撒盐。结果往往是一生相随和天涯两岸的差别。
感情的产生一定有其必然的原因。身处其中的人很难察觉。可是感情的维系一定要有点知觉的能力,不要等到满目疮痍才想起修修补补。
然而,再深厚的感情也抵不过缘分的交错。莫道爱别离,勿谈怨憎会,一切都因缘起缘灭,都因求不得。经历风霜的人,都懂得,无须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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