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司马蓝衫
春 阴
考完研究生，萧凡回老家过年。农历的祭灶一过，转眼便是除夕。快到凌晨的时候，千家万户竞相放起特别响的长鞭炮，一瞬间爆竹声声回荡在三面环山的小城里，融汇成雷鸣般的声响。凡放完守岁的爆竹，突然想起忘记许愿，一颗沮丧的心跌至谷底。又是一年的时光匆匆从手心漏过，毫无心理准备的他，依旧在一望无际的泥沼中停滞不前，前面的人早已遥遥领先，而他依旧吃力的一步步挪动脚步，更糟糕的是身边连个同伴都没有。
元宵一过，萧凡终于接到了研究生录取通知书，同时还收到了一封姗姗来迟的Email，是毛毛回的。大意是她前段时间没机会上网，因此才迟迟回信。虽然她很高兴认识箫凡这个朋友，但还是觉得凡事顺其自然的好，有机会终归会认识的。平静的语气象是身边掠过的冷风一样没有重量，也没有温度，更令人摸不着头脑。
三月底，萧凡通过朋友邱小鱼介绍，到一家名为联合资讯的网络公司做点事，一边等待研究生入学。这家网络公司就开在F大的留学生创业园，前身是东区时空。九八年底一批最早接触互联网的学生，自己动手组建了F大的东区网络和门户网站“东区时空”，毕业后又筹建了“联合咨询”网络公司。唐老鸦是创始人，宋亚豪是技术部负责人，小鱼负责网站制作。
十来个年轻人都是刚毕业就在一起创业，彼此锐气十足，工作也充满激情。在这样一个和谐的大家庭，萧凡的日子过得充实而又快乐。他每天上网到凌晨12点准时睡觉，早上7点半醒，吃完包子喝完热牛奶，8点整开始一天的工作，5点半下班。生活就在这样的轨道上平稳前进，平稳的象是一班准时到点的巴士。
周末，萧凡习惯去F大图书馆里看书。图书馆座落在拔地而起的科学楼边，白色的主体建筑一字排开，颇有几分狐假虎威的气势。他走进图书馆大门，一眼就看到网络机房，门口挂着牌子“网络检索室1”，还写着“自备鞋套”四个字样。
时已近午，箫凡在阅览室里翻完《闲书四种》后，信步走到了机房。就在这时，图书馆门口突然有人喊道： “Hi，老萧，你这小子怎么也来了？”萧凡转头一看，巧了，原来是哥们小鱼。他开玩笑地说：“怎么，就只准你来泡妞，我就不能来。”
“你说的没错，我可是来这里等漂亮美眉的，她正在图书馆上网。”小鱼故作神秘的微笑，“你想不想见识见识？”
“我可没兴趣。” 萧凡不加思索的回道。一看到小鱼这种表情，他就知道狐狸尾巴要露出来了。鉴于以往的教训，如果他回答想的话，下面这顿饭他就要买单了。
这顿饭是在木莲饭店二楼吃的。萧凡眼角的余光一直在留意着那个女孩，她是小鱼的朋友，却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个明眸皓齿的女孩，身着白色高领毛衣，淡蓝色的牛仔裤，恰到好处的展现出流动的曲线，一双大眼睛异常明亮，顾盼间神采飞扬。
“你的姓真奇怪，很少人姓萧的。”她好奇的说。
“大家都这么说呢。”箫凡笑着说，“其实你的名字更美，晓嫣，嫣然一笑，美不胜收啊！”顺口而出的恭维，让他不自觉红了脸。
“咦，原来你挺会说的。怎么刚才路上都不说话？”晓嫣灿烂一笑，一瞬间箫凡终于明白什么叫秀色可餐，因为光顾着看她，桌上的菜已经被狼吞虎咽的小鱼吃完了。
“你怎么吃的这么慢啊。不对啊，这可不是你的风格，你小子是狼吞虎咽出了名的。”小鱼一边打着饱嗝，一边又带着招牌笑容看着他。
“今天肚子不舒服，吃的慢不行啊。”萧凡恶狠狠的说道，“是不是要我把你吃破产？”
总算吃完这顿饭，他们带着晓嫣回公司上网。网络是公司内部搭建的，一台主服务器配置双网卡，建了内部局域网，连了好多台电脑，用的是wingate服务器。晓嫣就坐在萧凡前面的座位上网。萧凡不经意间一抬头，蓝底白字的BBS界面是如此熟悉，可更熟悉的是上面的网名，陈晓嫣竟然就是毛毛。
一瞬间萧凡就像宕机一样无法动弹，他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才确信这不是梦。他连忙打开BBS，登陆庭芳苑的帐号，飞快地敲着键盘发了一行信息。
“毛毛，好久不见了，还记的我吗？”他偷偷的瞥了一眼晓嫣的神情，似乎有点不安。“当然记得，你是宵夜啊，近来还好吗？”
“还好，前段时间我寄了封Email给你，你收到了吗？”
“没收到，我好久没上网了。”晓嫣打字的速度非常快，键盘有节奏的响起韵律。“我在外面租房子住，没有地方上网。”
“原来如此，那你赶紧收信呀！”萧凡也把键盘敲的飞快，惹得她好奇的往后看。他赶紧停下来，把窗口切换到IE的界面。
晓嫣开始上网收Email了，她很认真仔细的读着信，长长的睫毛不停的眨着，一副可爱的神情。
“你干嘛老是盯着我看？”她就像是脑后长了眼睛一般。
“没有呀，我在看你的电脑。”萧凡有点慌乱的伸出手，“屏幕有点花了，这班家伙真是懒。”
“是吗？”晓嫣眼珠一转，突然伸手抢过鼠标把窗口切换到BBS的界面。“哼，你这个死宵夜！还不说真话，你看这是什么！”
萧凡只好低头认错，嘟喃着说：“其实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看你鬼鬼祟祟的样子。”毛毛站起来落落大方地拍着他的肩膀，很认真的说了一句，“其实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的眼睛亮的跟贼一样。”
“你的眼睛比我更亮。”这会萧凡胆子大了，他大声回道。
“好啦好啦。你的信写得不错，不是抄的吧？”
“当然不是，我熬了三天三夜不吃饭不睡觉写的。”
“开玩笑吧。” 毛毛又笑了，瓜子脸上浮现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萧凡就这样认识了毛毛，她经常晚上来公司自学网络知识，象ASP、Photoshp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都很感兴趣。而萧凡这个半桶水则成了她的半个老师。两个人都是夜猫子，经常上网熬到深夜。毛毛租的房子在科技园边上，从公司走过去要花二十分钟，萧凡当仁不让的成为了护花使者。
春风沉醉的夜晚，有不知名的暗香浮动。偏僻的老巷中间没有路灯，然而走上几百遍之后萧凡闭着眼镜也能摸黑走完这段路。拐过最后一道弯，便可以看见巷尾的一盏路灯亮着昏黄的光晕。一般萧凡就送毛毛到这里，然后两人互道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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