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水母

他是一个杀手，代号“水母”。杀手界没有人不知道他。不需要武器的自杀式袭击，不会让人想要模仿他的神迹，就算是有，也从来没有人可以像他一样全身而退。在保镖的包围下抱着目标跳下楼。令人奇怪的是：每次他都能因为各种巧合全身而退！所以业内有一个传闻：水母是不死之身。而“杀死水母”，成为业内无解的“哥德巴赫猜想”，无数人想要借此一战成名，

王府井大街那幅巨大的海报上是刚刚上市的科比11代战靴。这是水母和他的接头人海星约的见面地点。川流不息的人群，让各个方面看起来都很普通的水母也显得醒目，因为职业习惯，他不喜欢这种容易引起人侧目的状态。水母是一名杀手，而“水母”是他的代号，也就是艺名。不容易被人记住，善于把自己隐藏在人群中，是作为一个杀手基本素质。

等了良久，他看到海星穿过人群缓缓走来，二人目光接触到以后，海星转身走向了另一个方向，水母跟了上去，两人肩并肩的默默走着。

接头地点每次都是这种喧嚣繁华的闹市区，繁华的地区总是方便跑路的。他们走进新世界，找到一个适合谈话的咖啡馆角落。

“真是厉害，你现在在圈内已经声名鹊起了。”海星拿着写着《X集团的夏总坠楼新闻，嫌犯或为企业副总》讲。

水母是一个刚刚入职一年的杀手，这么短的时间就可以成为杀手并能在圈内小有名气，因为他是一个“特别的人”：他可以看到自己死亡时候的样子，穿着什么样的衣服，什么样的鞋，在哪里，看起来像多大年龄，精神状态怎么样都一清二楚。

看起来好像是得了绝症，只能等待着死亡，但是换个角度来说，只要不是穿着那件衣服、那双鞋、那个年龄，无论怎样，他都不会死，这是他当杀手的资本。

就在前一天，他在没有武器和四个保镖在身边的情况下杀死了夏总，是在夏总公司大厦的天台上，没用任何“职业”的手法，只是突然冲向夏总，然后抱着他跳下了楼。夏总摔的血肉横飞，他掉进了刚刚从酒店出来装满用过的厕纸的垃圾车里，并不唯美和专业，但是迅速的做掉了目标还能全身而退，没人会管你用什么方法。今天他来交还这个任务。

“你的风格真是独树一帜，这种不要命却总是能全身而退的方式，已经引起其他组织的注意，这可不是个好消息，会被杀哦。”

“没事，还有T顶着呢。”这一年里，杀手圈出了两个风格很不一样的新人——区别于水母的易容接近目标后的简单直接的以命相搏，T擅长先报到出目标丑闻，然后制造出目标自杀的假象。相较而言，T更职业、效率更高、手法更隐秘，刚刚入行就已经是顶级杀手，相较于水母，他更引人注目。

“T是有狗仔队背景吗？”水母追问道。

“那谁知道呢。”海星看起来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你还是小心吧，虽然你不到“那么时刻”绝不会死，但是谁知道有没有其他‘特别的人’有什么奇怪的‘特别之处’呢。”

    水母不知道怎么回应，如果他‘小心’的话，就没什么其他能力可以把人杀死了。二人沉默了有一会儿，水母决定结束这次会面：“给我钱吧，我要回家了。”

一年以前，水母和他的女朋友YY过着工薪阶层的生活，没有那么大的理想，同样的也没有那么大的压力，没有大富大贵，但是钱也够花。直到有一天她们在逛街的时候，看到了王府井的海报上挂上了科比10代战靴的海报。他愣在那里看了很久很久，虽然配色并不是那双，但是他死的时候，穿的就是这款科比10代。虽然25岁的他和死亡时看上去的年龄不符，但他不确定心事会不会让人看起来老的更快。他担心他的时间不多了，虽然他们并不缺钱，但是他认为他亏钱Y，想多留一些遗产给她，过上富裕一些的的生活，于是他找到了职业接头人海星。

水母出了接头点后来到家楼下的超市，这个时间没什么人，他准备购买一些食材。这时走过来一男一女两个人。二人打扮时尚，而且都是网红脸，这个女人非常漂亮，只是看着她，水母的心里就被撩动的酥酥的、痒痒的。“虽然好看，但是感觉好阴冷，不会是杀手吧？”水母有些怀疑，他听说过一个组织，杀手不管男女都是网红脸，虽然太过于招摇，但是非常利于接近目标，而且不容易被人描述出“可以被人记住”的面部特征。正想着，那个女人她向他伸出一只手，她自我介绍到：“我是‘齐物’（杀手组织）的化妆师G，可以跟你聊聊吗？”有很多杀手组织为了杀手更容易接近目标，都会配上能够易容的化妆师。水母转为警觉，盯着她，总觉得这里面有陷阱，但是还忍不住想要去握一握那双手，感受一下她的触感，毕竟水母先是一个人，才是一个杀手，而且还是新手，于是伸出手轻轻的握住了那双手，滑而软，果然很舒服，水母都有点不想撒手了。紧接着G身后男网红脸也伸出了手：“你好，久仰大名，我是T。”水母吃了一惊，不明白为什么T会找到自己，他并不想和T握手，一个陌生的杀手来自己总不会有什么好事，总不能是来技术交流的吧。如果不是因为刚刚已经握了他同事的手不好意思拒绝，他肯定直接就跑了，但出于礼貌也和T握住了手。“反正我没什么好怕的。不过这手真是阴冷”水母在想自己的手会不会也已经变成了阴冷的手，“非常的有力量，肯定是训练有素。”他暗自感叹，瞬间对T肃然起敬，但这也只维持了不到两分钟。

“您好，你可以开门见山吗？”水母不想耽误太长时间，他现在下班了，不想把工作带回家。

“我来这是想告诉您，我知道你的秘密。”T还在握着他的手，没有放开的意思。

是什么秘密？是自己为什么当杀手的秘密还是自己死不了的秘密？短短时间内，水母几乎把自己所有秘密都过了一遍，实在想不到自己秘密泄露的各种可能。

“你是什么意思”他猜T是在诈自己，但又不大相信T会用这种初级的手法。

“我都知道，最重要的那两个秘密。”T嘴角突然露出微笑，笑容是从内心绽放的，这对于杀手来说并不常见。

他继续说道：“如果是你，想杀死一个死不了的人，你会怎么做？”

“他是怎么知道的？”水母用力从T抽出了自己的手，思考着各种秘密泄露的可能性。自从可以看到“那个时刻”之后，他经历过跳楼、跳海、火灾，虽然会害怕，但也只是和过山车一样，知道自己会没事，从来不会乱了阵脚。而这次是他的感觉很不好。

看到水母没有说话，T凑上前笑着说：“‘特别的人’可不止你一个，如果你想学怎样杀死死不了的人，我可以教你哦。”

水母不喜欢T，他说话太嚣张了：“所以你找我来就是说这些？”

“是的，我要走了，但我们会很快再见面的，你自祈多福吧。”T说完，便和G一起转身离开。

V看着他俩消失在了门口，不安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说实话，只要V可以避开“那个时刻”的各种细节，他想象不到自己怎样才会被杀死，所以T就算知道了自己的秘密，也是没有办法的。

水母回到家直接进了厨房，准备做饭。没一会，YY回来了，悄悄的，水母假装不知道她回来了，YY溜到了厨房，从后面蒙住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噗。”水母总是被她无聊的笑话逗笑，“今天想吃什么？”

“你不都做上菜了吗，还问我！”YY抱着水母撒娇道，她问：“你有什么事情要问我吗？”

“没有啊，怎么了？”今天不是她生日，也不是我生日，更不是什么节日，水母慌了起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哼，我有惊喜给你你都不知道！！真过分！”Y今天看起来很开心,“记得去年逛街有一次你一直盯着一双球鞋看嘛？”

“啊，记得啊。”水母心中一凉。

“你是不是喜欢那双鞋啊？”

“啊，恩，是啊，挺喜欢的。”

“哼！那你看我买什么回来啦！”YY拿出一个盒子，里面装的就是那双科比10代，绿色的，和水母死去的“那个时刻”的颜色一模一样。他翻来覆去的看了很久，看的冷汗直冒。

“看做个饭给你热的。”Y体贴的帮水母擦汗。

“这双鞋后面怎么没有‘70’啊？”

“啊！什么70？我是不是买到假货了？”Y有些慌了，她不懂球鞋，而且为了便宜经常买到假货，YY看起来心情不好，小声嘀咕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不是不是。”其实水母也觉得是买到假货了，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先安抚下了YY，又仔细回忆‘那个时刻’的细节。

“菜胡啦！”YY提醒

“先吃饭吧。”水母想。

水母接到海星电话时正在去训练场的路上，准备去上近身搏斗的课程。但是海星带来的消息让他没有心情再去学了。 

  “有人要买你的命。”这在杀手圈里并不罕见，为了遏制其他组织发展，杀死其组织的潜力新人是不错的选择。“是‘齐物’的T。”海星补充到。

“他昨天来找过我了。但并没有下手。”水母心里突然落入一块石头，沉的要死。

“这可不是好事，T也是一个‘特别的人’，他可以通过接触他人身体获知这个人正在脑海里浮现的信息，简单来说他能读心。”

能读心？所以他昨天刚来的时候并不知道我的秘密，也不怪不得他总是能报出目标的绯闻来。“这种消息你不能早说吗？昨天他已经碰到我了。”水母有些抱怨，不知道T都看到了什么，他现在比较担心Y的安危、

“我也是刚刚调查出来的，你自己多加小心吧，他很厉害的。需要什么支援告诉我。”他挂了电话，水母又陷入沉默。这时电话又响了。

“喂，您好，我是T。”

“哦，真是有礼貌，还‘您好’。我能问问我值多少钱？”水母确实对自己的价格这个有点好奇。

“你真是乐观，不过你是新人，所以价格不怎么高，我只是对你很感兴趣，才接的这个活。”

“如果已经满足你好奇心的话，现在可以去退单了吗？”

“不行诶，好不容易才把你女朋友骗过来，我在王府井书店的顶层，之前一直荒废的那层，你知道吧？快点过来啊，我想早点收工。”

YY在他们手上？因为无法杀死我，所以来威胁我吗？水母打了YY的电话，接电话的人是T：“喂，这回信了吧。”T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信心十足。水母挂掉电话，知道自己非去不可了。他再次努力回忆自己死去的时刻的种种细节，是富丽但是无人的商场而不是书店，是更老一些不是现在。他在努力让自己重拾信心，但是又想起球鞋的事情，不由的还是有些担心，于是他掏出手机，打开搜索网页。

水母进入王府井书店的顶层，这层之前不知道因为什么是荒废的。他走了进去，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里面被装修成了富丽的商店的样子，和那个时刻一样。

“原来如此，靠制造‘那个时刻’的场景来杀死我吗？”

T张开双手走过来大声打着招呼：“欢迎你！你喜欢这里吗？”后面是G和被绑在椅子上的YY。YY被堵住了嘴，绑的严严实实。

T扔过来一套衣服和科比10代鞋:“眼熟吗？穿上吧！”

那是水母死时所穿的衣服，T早已将一切安排好。

“这就是你杀死我的方法吗？真是聪明。”连水母自己都以为，只有等到“那个时刻”才会死，没想到还可以制造这个时刻，“那年龄呢，我死的时候估计要老几岁呢！”

“这个好说，你忘了我们的G是行业内数一数二的化妆师吗？”G走上了前，掏出了她的一个箱子，里面是各种化妆用品。

“如果圈内有最佳新人的话，非你莫属了。”水母看起来并不紧张，“对了，你不是应该先制造丑闻再让我自杀吗？这次要直接下手吗？”水母今天仿佛变成了话唠。

T觉察到了这一点，对水母喊到:“能杀死你就不错了，这是我对你的肯定，也是你的荣誉。还有不要再拖延时间了，要不我就杀死YY。”

水母似乎还想找什么话，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慢慢的穿上了衣服和鞋，G也走了过来，打开了她的化妆盒。G抬起头仔细的观察着水母的眉眼，美丽的眼睛因为吃惊而变大，她回头对T喊:“他不是水母！”同时撇到了另外一个水母正在YY椅子后面解绳子，水母被发现了。

“不是让你拖时间吗？”

“我拖不动了啊！”说时迟，那时快，假扮成水母的海星转瞬之间已经将G扑倒在地，挑衅的说:“我们的水胆让我转告给你，他才是最强的化妆师。”

而另一头，YY已挣脱开绳索，水母也冲想了T，却被T一招制服在地:“既然这样，我只能粗暴点了，不要害怕，很快的！”T面露狰狞。

“哈哈，很遗憾，刚刚得知，一年之内我都不会死的。”水母多少有点逞强的意味，他已经被T勒的喘不过气，每次他想用一些格斗技巧反击时，都被T料敌于先，反制过来，他忘记T可以读到他内心的想法。海星此时正在压在G身上，也不敢抽身，他将情况不好，对已经呆若木鸡的YY叫:“他俩一起打，水母死不了！”YY这时才回过神，拿起身边凳子。T被海星的喊话分了神，想抬头看看是什么情况，水母见有机会，想反戈一击，结果又被已经觉察到意图的T按到在地，也在这时，YY的椅子随之而来，狠狠的砸在了T的头上。

二男一女在王府井大街上匆匆的走着，一个男人对另外一个男人说:“我可能只剩下一年了。”另外二人沉默不语。他们与其他游客看起来没有什么区别，刚刚抵达的一群警察与他们擦身而过，是王府井书店的清洁员听到楼上打斗声报了警，警察到达顶层，被商场模样吓了一跳，地上是一男一女和一把散落的椅子，还有一个被遗落的手机。

警察打开手机，是浏览器搜索页面，头条是《科比入选70大巨星，明年或复刻科比10代战靴70大纪念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