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节
周五的下午放学早,谢佳宁又收到曲梓萌邀请,曲梓萌的爸爸托人给她捎来一个小电磁炉,曲梓萌想着佳宁,必要和她一起涮火锅。
冬天天黑得早,五点才多点,天就黑透了,佳宁一个人走过长街,风将她的头发卷起又抛下,街上冷清清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路过陈三儿的台球厅,远远望去,灯火通明,仍是鹤立鸡群般存在,陈三儿一个人正坐在椅子上打盹,佳宁心一动,推门进去,门有些涩,吱呀作响,惊醒了半寐的陈三儿。
“谢老师?稀客!"陈三儿揉揉眼睛,一脸惊讶,记忆中,谢老师从他门外经过无数次,还是头一次进门,他一向以为谢老师这样的人,眼睛都是长在头顶的。
一阵热气迎面扑来,瞬间包裹了佳宁,屋里满满的炉火的味道,佳宁冲陈三儿一笑,自己倒有些讪讪,鬼使神差般,自己怎么突然就拐进这里,因为外面冷漠的天气?还是这里别样的温暖的灯光?
“没事,从这经过,不知不觉就过来了。"佳宁道。
“那,来两杆吧,反正现在也没人,不跟您要钱……"陈三殷勤地拿来杆,欲递给佳宁。
“我不会……"佳宁本想拒绝,却还是拿在手里,自己向来是个循规蹈矩的人,不曾触及的东西,总被排在生活之外,像今天这样,骨子里萌生的欲望像裂缝的土地,蕴育了与平日不同地蠢蠢欲动。
“简单!谢老师,我教你。"陈三儿操起一支杆,开始示范,佳宁有摸有样跟他学,两个人玩得津津有味。
“谢老师,没想到你这么聪明,打得不错!"陈三儿看佳宁放开手脚,索性也不叫您了。“你平时太严肃了,可以多玩玩,听红景说,你们的生活太无聊了。"
"你跟红景还有联系吗?"提起红景,佳宁有些黯然。
“她给我打过一次电话,说过得很滋润,这个小丫头,主意大着呢!"陈三儿笑道,“谢老师,红景碰上你这样的老师是她的福气!"
福气?佳宁心里苦笑,她没有拉住她,至今还是内疚,且成了心里一根剔不掉的刺,红景跟所有人都联系,却没有只言片语给她,躲着她,伤透了她的心。
“谢老师,背山镇太穷了,你在这里能待这么久,真难为你了,我都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去市里呢,这里不挣钱。"陈三报怨,“白投了那么多钱,几年打了水漂,我准备过完年走了,不干了!"
“是吗?"佳宁看看空旷的四周,门可罗雀,繁华背后藏了清冷,可自己是目光短浅的人,哪里想过这些,陈三儿继续絮叨着,背山镇的贫瘠与落后,以及对城市生活的向往,顶上的灯明晃晃的,泻下雪亮的光,照在陈三儿焦黄的头发上,一耸一耸的,脸也是消瘦和腊黄的,佳宁忽然有些怜悯,同是天涯沦落人!
直到曲梓萌又来电话催她,她才告辞而去,陈三儿殷勤地把她送到门外,又目送她走远,才操着杆,无聊地进了屋。
佳宁来到曲梓萌的宿舍,进了屋,犹如置身云雾氤氲中,人仿佛也沾上了仙气,锅里的水是沸的,一副等人处置的样子,两张笑脸迎向她,是曲梓萌和景然。
俩人报怨她来晚了,水都开半晌了,佳宁报了歉,也没有隐瞒,说在陈三儿那打了会儿台球。
“你去打台球?和陈三儿?"景然似笑非笑地眉毛一挑,“那小子有案底,离他可得远点儿!"这话听着就透着关心,佳宁不好拂了他的好意,微微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忽然想起,曾经,她也这样告诫过红景,让她少去那地方,如今,时过境迁,她的思想悄然无声地变了。只要心是正的,有什么呢?总是自已瞻前顾后太多,活着不快活。
容不得她多想,火锅便涮了起来,嫩的羊肉,绿的青菜,白的粉丝,黄的豆皮,在冬天的夜里温暖着几颗漂泊的心。
因为与父亲关系的缓和,曲梓萌脸上的忧郁少了许多,话也多了,一直和佳宁讲着城里的事,最近看的演出,景然话不多,喝了几杯白酒,看两个姑娘青春洋溢的样子,像个长辈般不时笑笑,帮她们夹菜。在背山镇,这是他难道放松的时候,身在官场的人,命运像被抽动的陀螺,静不下来。谢佳宁安静清秀的面孔和沉稳的气质让他安心,心弦隐隐被拔动,又隐隐归于平静。
曲梓萌的目光在他们俩人脸上跳来跳去,东拉西扯找着话题,落在佳宁眼里,只有心底的好笑。
趁景然去洗手间,曲梓萌终于忍不住了,“佳宁,你怎么对我表哥就不来电呢?我这可怜的苦心啊……跟你说,和我一起住的赵研对我表哥暗送秋波呢,那小姑娘,鬼精似的,哎呀!你急死我了!"
佳宁看她难得的急样子,绷紧的脸,扑噗嗤笑了:“好妹妹,我谢谢你,我早就跟你说了我有男朋友,你非要乱点鸳鸯谱!别气别气,吃口肉。"说着夹了涮好的肉放进她的碟子。
“你那男朋友到底有多好?哈姆雷特吗?刘德华吗?哪天我定要会一会!"曲梓萌使劲夹起那筷肉,塞到嘴里大嚼起来。
佳宁望着沸腾的水,一片片绿油油的叶子翻腾着,卢海东,他好吗?有时觉得他很好,有时却觉得他们之间隔了什么,到底隔了什么,她也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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