坪上人家①

稻田夹道

学业倒腾得大差不差，暑假照例了结了似的撇下一身风尘回到老家。

踏踏实实的土地实在比在任何高楼上筑的窝都要真切长久。比土地更重要的，是一辈子照料着蔬菜瓜果、禾苗麦苗的外公外婆。

总有一种情理之中的恐惧，会觉得外公外婆不在了，这一脉的家庭和土地的缘分就尽了，再难找到什么感情去作为土地和人们之间的联系。

每一个人、社会和时代都在迅速跟土地剥离。

或许以后从家乡带到难以生根的水泥城市一抔在阳台的小花盆里供养着植物的土，就是这一个以及往后的时代对土地最后的怀念。

动笔的本意不是感慨土地是土地，时代却不是那个时代了。回到家乡近十天，生活清减得只剩每天期待外婆会做什么样的饭食和睡觉。午觉睡上一两个钟，到了晚上也总是十一点甚至更早就上床睡觉，不和手机缠绵。（当代大学生竟然也有规律地十二点前就睡觉的时候，今晚码字不作数）

生活简单到只剩无忧地吃和睡，并且能身心投入地体味的时候，觉得自己就是土地的一部分，简单而富余，有着天然的元气。

傍晚正做着晚饭的外婆问我要不要吃桃子，于是我们撇下一锅酣在锅里的干煸豇豆就跑出门，找到了那棵枝叶繁茂得惊人的桃树，大概是先前谁随意插的“柳”，今年也自成荫了。但任谁也想不到那密密麻麻的叶子里会藏着肥实的桃子。尽管就长在路边，桃子们也安稳地颐养天年。

最后也还是要进我的肚子的。刚摘下来的新鲜桃子，水洗一洗，从有一边裂着的口徒手撕开，从核往外，果肉由红变白绿。有的已经翻砂，有的是脆香的。哪种都好吃，这一口一律叫做“手撕桃子”，往往是撕开后就直接啃的。

（太晚就先睡觉了，虽然写得有滋有味。其实像土地一样野蛮生长的乡土趣事和灵感都太多了，坪上人家会成为一个小系列。写给外公外婆和土地。晚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