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

    小女孩儿的脸蛋儿又长肉肉了，这让她少了一丝俊俏。但这么小的年龄，还不肯为了外表而苛责自己。她依旧爱笑，小嘴儿抿着，嘴角上翘，这笑容腼腆、含蓄，却能让见着的人心生平和与暖意，甜甜的一笑能让雪化冰消。

十岁的孩子，袅袅婷婷，又文静又乖巧，充满灵性。最妙的是她说话的语气，缓缓的，不急不躁，像极了优雅的学者，不似个孩子。我暗喜这孩子的气质里自带了温馨、柔和的气息。

  看到孩子，我时常会想，这样的孩子，她的妈妈该是怎样的优秀呢？

  暑假里倒是见到她的妈妈几次，但并未交流，只觉文静端庄。今冬她也来接孩子，每次都在临走时礼貌的打声招呼。前日又来，因时间尚早便有了一段交谈。

  三十岁的小女子，面庞瘦削，比夏日里憔悴了些。说话时语音总轻轻的，生怕惊扰了别人。

  我知道她家就在相邻的小区，然而她悄声告诉我，那个已经不是她的家了。孩子的爸爸又找了个女人，她一个人在天津的一个工厂里打工，至今已经四年了。言说每年有四五万元的收入。每当孩子放寒暑假时，她都会回来陪伴孩子一段时间，帮孩子补习一下功课。每次回来都是寄住在朋友家里。我诧异，那么爱笑的孩子竟然生活在单亲家庭；更诧异，她怎么不去娘家住。当我说出自己的疑问时，她说父母都不在了，家里没啥人了。她说这些的时候语言很平淡，缓缓的，像说着别人的事，然而她望向女儿的眼神却满是爱怜。这对母女格外的亲近。很多孩子在临走时都会和我告别，而当母亲离开时，没有人和妈妈说再见。这对母女却是特例。小女孩儿总会在进屋后回头和妈妈说一句:“妈妈再见。”妈妈也总是会回一句。

  这么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子，年龄才比我的女儿略大一些，却经历这么大的变故。她无依无傍，一个人在他乡劳碌，所为的除了生计，更多的不就是孩子吗？把孩子留给她的父亲和继母，该是多么痛苦又无奈的选择。这小女子的苦和她的坚毅都鲜明地摆在了我面前。

  有人说女人是水做的，在我的意识里女人更像雪。女人可以温柔如水，但其坚毅刚烈的品格多像雪花，越是酷寒越绽放得热烈。寒风中的女人，常常以冰雪的姿态，把薄凉的生活装点成玉树琼花的世界。无论多冷，仍有一腔热血。为了孩子，也为自己，认真而努力的生活。

  与这小女人谈话后，我的情绪一直鼓鼓着，当我又看到女孩儿穿戴起妈妈给买的那件藕荷色棉袄，那顶黑色的形状如一张卷翘的荷叶似的毛线帽子，那双藕荷色小靴子，我竟然情不自禁地拉住这娇娇俏俏的小人儿，说了下面这样莫名其妙的话：‘好孩子，你具有成为一个优秀的人的一切条件，一定要听妈妈的话努力学习，长大后回报妈妈的恩情。’孩子并没听到我与她妈妈的对话，她可能也诧异我说这样的话。但她听到我这莫名的话时没有像以往那样笑，而是很郑重地点着头答应。这更令人心疼――她还小啊！怎么这样的懂事！

  我们都知道鞭长莫及的含义。没有妈妈的日日陪伴，时时引导，谁能保证一个孩子不走错路呢？无辜的孩子就像冬日清晨的雾淞那样的纯洁、晶莹，却最禁不得寒风。能护她周全的只有妈妈。我又想起那瘦小的女子，想起她平淡语气中的坚强。我想，她会尽全力照顾好年幼的女儿，只要被唤作母亲，再弱小的女人都能强大到勇于面对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