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西北偏北
西北偏北,阎良在我心中的位置;其实,陕西省位于中国腹地之于阎良,我们是匆匆过客;阎良之于我们,永远是熟识和陌生的,试飞院、西飞的大门以及综合楼和楼下的小超市,还有那永远不打表,永远不拉满人不罢休,永远随叫随停,永远超不过三块钱的出租车。
一年之前,初来到这里,那时正是冰天雪地,肃穆的机场,我未来的英雄,歼八II静静地躺在冰雪中。如同我这一年来一样,从北京躺着来,再从这里躺着回京,于是阎良在这频繁的往返之中渐渐定格,战机的轰鸣,平坦而又枯燥的高速路,试飞路上多如蚁群的上下班的人们。现在,又将是一个寒冷的季节,伴随着全球经济的转冷,这个冬天也许又是一个异常寒冷的季节。
机场边,朝北的那一间不过二十平米的调试间内,十二三个年轻人,一人占据试验桌的一角聚精会神地工作之中。飞机的轰鸣之中,设备的嗡嗡声如蚊子一般,已经微不足道。天冷,但一天下来,机器散发的热量以及十几个人的热量积蓄在一起,竟有燥热的感觉,也许足以点燃机场的枯草,但更多的是点燃了希望。
初来时,满不在乎的对李总和阿剑说,三五天搞定,事实也确是如此,在家的状态恢复后,其实当晚就没有什么问题了,但软件进行了变化,于是一切似乎又是从头再来的感觉,于是又有了想倾诉的感觉,有了想吐纳的向往,于是机场边那一片莱地,一边抽烟一边数着地里的萝卜。
常常有人来,那是在这里开荒种菜的试飞院大妈,时常来收一些地瓜或是萝卜,就在地头的水龙头洗净,整整齐齐码放在水池边,然后递给两个萝卜,一句吃吧,挺环保的,绿色食品,带来的是亲切的慰藉,在初冬夕阳下,有暖暖的感觉于是,一天天过去,地里的萝卜越来越少,如同试验过程中出现的问题在减少。
终于,到了某一天,地里只剩下了两个小萝卜静静地躺在野地里,我们也意识到,是时候了。
2.转了一个圈,却没有回到起点
螺旋的上升,也是上升。
试验中的一些问题,似乎总是那么面善,似曾相识,常常怀疑在那一天遇到过,常常怀疑自己是否又回到了起点。
记录仪记录下的数据,已经熟悉的没法再熟悉了,但地面测控机却不时蹦出几个红字,似大盘突然涨停,却不能带来惊喜,又似被一只无形的手一剑飘红,流程停在那里,那几个红字有些乍眼,有些得意。
于是电话直通北京,有来有往,直到新买的山寨欠费,查缺补漏完结后,一切恢复正常切又似乎尽在掌控之中。
测量装置,又是测量装置。它是整个试验中最为关键的设备,所有的数据都由其记录下来,以便分析整个试验的结果,为后续的改进提供数据的支撑。
于是静静夜里,又飞回北京,在长森和骉哥的努力下,一天一夜后一切如常。从来就是这样,忽视什么,什么就会出问题,怀疑一切,关注一切,对于我们而言,从来是一条关乎成败的信条,做到了,就没有问题;重视它,它就会尊重你,不会找你的麻烦。
从来只有一飞冲天的志向,从来没有一飞冲天的坦途,又是我们似乎转了一个圈,但却不是回到终点,毕竟人不可以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我们的事业也是如此,愈磨砺,愈锋芒。
在多年之后,这种体悟更加切近和清晰了。
3.机场,飞机,星空,八O后
机场数据,在采集到的数据中,在试验楼前,调试后期,飞机的轰鸣中,我们见识到了“平衡木”、“大蘑菇”(预警机),“轰六”、“直十”,更有从模拟甲板上起飞的歼十一B记得那天中午,歼十一B试车时,机后近百米一段距离内尘沙漫漫;飞离模拟甲板那一刻地面更是烟尘弥漫,似身怀绝技的剑侠,决然出关,踏向漫漫尘沙,那一刻发动机的轰鸣声中战鹰冲向蓝天,给人的不仅仅是震撼,更多的是一种力量,一种自信。
当时,只有震撼,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不经意间也见证了航母从无到有的历程,这是每一个军工人的日常工作和生活,平常却不平凡。
机场边,夜深归时,正是看星星的好时间、好地点,满天璀璨星光,轻拂寒夜凊风,偶有星月交辉的景象,此时山寨手机里流淌出一曲《明月千里寄相思》,抖落一身的疲惫和烦恼,变作天上一颗星。
记得设备交改装前,星和月正好组成了一个笑脸,弯月如喜庆的嘴巴上翘,两颗星如明目闪放光芒。其实,望月,必思家。
人在外,漂泊感特重,哪怕至今只有短短二十几天,他乡怎比繁华西站,怎比寂静远洋,怎比远离喧嚣的长安新城,怎比熟悉的东高地,怎比拥堵的永定路、三街坊细细数来,一起来的近乎都是八O后的年轻人,虽然感觉相差已是几代人的感觉,但他们对侍工作的态度,处事作风还是令我为之钦佩。有问题,脑子之快,问题定位之快,改东西之快,给人永远是一种必胜的信心。
记得交改装前一夜,试验队外出聚餐,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回来后,跟同室的阿威聊到两点,工作人生,言谈之中,八O后的率真显露无遗;工作归工作,尽管看法不同,但之于工作他们总是全身心投入,吃得起苦。
初识阿威是对于一个试验,关于问题,很快就有一个简短而切中要害的报告出来,这也许是他们处事的作风,从不遮掩,看定事情本质,从不懈怠。到后来的算法调试,与二室陆、唐、阿辉一道,加班加点,调试算法,到试验前,算法已经基本得到了验证。
到交改装时,新算法也得到了初步验证,他们3个八O后,为算法作出了不容小觑的贡献唐、阿辉,在对待工作上,也跟阿威差不多类型,在工作上一样直对主题,干活干净利落,肯动脑,肯吃苦,他们以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更同大家一道做出了有益的尝试。
4.我们在改装
在最后两个小萝卜被清光之后,我们的设备交改装了那是在近二十天的努力之后,在每一个参试队员队员的努力之后,那是在李总、光光、波波夫、长森、阿诚、阿松多次往返北京阎良之后,那是小马哥订票退票再订票之后,那是在北京技术支持之后,那是在谷岩、骉哥一连几天加班到深夜之后。最后的一晚,我们回到住处已经是凌晨3:30,辛苦了阎良,辛苦了北京。
改装的兄弟们,我们,乙方,来了。
交设备,协调沟通,老大们对我们评点一番,一副阅尽天下的面孔,那一天下午我趴在歼八驾驶舱用了足有一个半小时与改装人员交涉,只为了一个小设备的安装,原因在于我想第100次阐述我的想法却被101次打断,最后我终于明白,他不希望我有我的想法,并且不下200次叫我老王。老黄跟我说,磨炼你意志的时刻到了。
在改装纠缠,看他们纠缠不清,认识他们中的每一位,其实也是一件挺有乐趣的事情。尤其是看他们自己纠缠不清的时候,那时静静呆在一旁不说话,也不需要你说话,看他们为一两个再明白不过的问题争来争去,剩下的只有对进度的担心,所以还得跟他们纠缠,沟通。
我未来的英雄,歼八II编号058战机,静静地躺在改装车间,如同我一般焦急改装一开始,就有一大堆问题,源于他们不给图纸,也不看图纸,不事先沟通,永远等实物过来,没有见过这样工作,态度不够端正不说…庆幸,我们有自己的质量保证措施。
5.北京,我的北京
北京,北京,我是阎良,听到了请回答。
我们的大本营,我们的技术支持,我们的后援。单说走后家里工作的交接,研制在继续,我们走后家里人的担子更重了。闫博士调走支持滑的事业,阿灿媳妇生孩子,阿丽怀孕,阿梅怀孕,波波夫在阎良试验……
但这些困难,都没有成为大家放松工作的借口。出差人员的工作承担,甚至怀孕的同志还要另外承担一些工作。阿灿家里事多却从没有影响工作,妻子孩子生病也没有耽误工作;阿丽、阿梅两位从没有放下手中的工作;帮林依旧坚持骑车从南苑来所上班,就连周末加班也是如此;阿宇,新来的八O后,在原先测试仪设计没有来得及交接好的前提下迅速进入角色开展工作并承担了系统的许多工作;老尹、东风,两位老同志,加班加点,从不落在别人后边;老黄,作为班组长,在室领导帮助之下,积极协助完成型号工作和班组建设工作;小韦,作为室副主任,在处理繁杂的工作同时,还要分出更多的精力在型号工作上面。尤其是阿蕾,在亲人遭遇不幸后,仍以顽强的毅力投入到工作中来,带领大家解决工作中的难题,使得工作进一步向前,为大家很好地起到了表率作用,也使得各项工作按照计划节点进行。
北京,谢谢!
阎良,我是北京,听到了请回答。
电话那头,有儿子稚嫩的呼唤,一句爸爸,心头为之一软;有泪想流下来,却只能随烟雾飞向天际。常常在电话里,儿子在喊悠悠(孩子不睡,欠悠),我知道他希望我与妻把他放到小被子里摇来摇去,好让他睡去,现在只能由保姆代劳了。小破孩,爸爸很快就回了。
北京,谢谢!你们是我们前行的动力。
6.我们在飞
我们在飞,星光璀璨的夜空里没有留下翅膀的影子,但我们在飞……
我们在飞,以辛勤的工作为自己插上翅膀,以梦想指引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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