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休书
“大少爷,不要过来……”
“小娘们,可让我尝尝鲜!”
骆钧雷一身酒气,色相毕露地一步步逼近苏青,直逼到悬崖边。
而他招惹她,不是因为穿着碎花新裙的苏青多惹人犯罪,而是因为她是弟弟骆钧筳未过门的童养媳!
骆钧筳比骆钧雷小两岁,妾世所生却天资聪颖,从小到大处处胜过他一头。
五年前,十八岁的骆钧筳离家去了京城挣前程,考入朝廷的新式军校,又被选拔到西洋留学,回国后官拜南总督副将,成了赫赫将军。
这愈发衬托得他这个哥哥更加纨绔无用,所以他在苏青这里找存在感来了。
让他未过门的媳妇失身,骆钧筳必定颜面无光!
骆钧雷一把将苏青粗暴地拉进怀里,两手放肆地在胸前抓了几把,“撕啦”一声将她胸前的衣襟撕开!
“大少爷,钧筳马上就要回来了!请你自重!”
苏青好不容易挣脱出来,又羞又怒地抱胸遮住春光,眼泪都急出来了。
她这几日每天都装扮一新去山头瞭望,就是想第一时间见到未来的夫君。
骆钧筳,那是她自幼欢喜的心上人。
却不想今天遇到喝醉的大少爷,那个平时都不拿正眼看她的人,今天却不由分说地要轻薄她!
“骆钧筳了不起啊!他不过骆家低贱的庶子而已!将军又怎么样?在这乱世里,说不定明天打仗就没了脑袋!”
骆钧雷狠呸了一声,又嘿嘿笑道说:“怎么样?还不如跟着骆大少爷我吃香喝辣!”
说完他猛然将苏青扑倒,两只大手在她身上又搓又揉,动作愈发疯狂。
苏青惊骇,剧烈地抗拒着,然而体格的差距根本撼动不了身上的男人。
从不经人事的她,吓得六神无主,手胡乱地在外抓着,终于摸到了一个石头,就朝着骆钧雷的脑袋砸去!
骆钧雷吃痛地捂着头,苏青在这个空档赶紧爬了起来。
前面是恼羞成怒的骆钧雷,身后是一丈有余的悬崖,这个高度摔不死人,但也会非残既伤。
可眼前没有别的路了,她索性眼一闭心一横地跳了下去!
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她旋即跌入到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她睁开眼,昼思夜想的面容豁然出现的眼前。
是骆钧筳接住了她。
如剑的浓眉,深邃的眼眸,坚挺如削的鼻子,紧抿的薄唇,淡青的胡渣……
五年的时间让他变得更加成熟,已经褪去了所有的青涩,真正变成一个男人了。
思念、委屈一股脑儿涌上心头,苏青的眼圈红了。
骆钧筳的目光却冷冷地扫了一眼苏青衣不蔽体的胸前,眉头一皱,将她放了下来。
苏青心里咯噔一下,拢了拢衣服,羞愤难当地解释道:“钧筳,是大少爷喝多了……我没有……”
“弟弟,你都当将军了,这低贱出生的小媳妇让哥哥尝尝鲜也没啥吧?”骆钧雷提着皮带吊儿郎当地走过来。
“你无耻!”苏青羞愤地朝骆钧雷骂了一句,眼泪瞬时涌了出来。
懵懵懂懂的她其实还不大懂男女大事具体是如何,此番境地已是认定自己是失贞了。
而女子失贞,不管是否被胁迫,都是丑事,都是错事。
“兄长言重了,童养媳不过是旧时的迂腐规矩,是爹念在恩情上给的一个名分。若兄长喜欢,不妨纳了做七姨太,我就不霸人所爱了,这是我早就准备好的休书。”
骆钧筳说完就掏出怀里的一封信,冷眼扔在苏青面前。
苏青识字不多,却也认得信封上休书二字,顿时收住了眼泪,整个人完全呆楞了。
脑袋里“嗡“的一声炸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苦等五年等来的是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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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童养媳
苏青原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属于骆钧筳的。
骆家田宅丰厚,家底殷实,是当地首屈一指的大地主,苏家从爷爷辈开始就是骆家的长工。
苏青的爹曾经以命相抵救过骆老爷子一命,又逢母亲生产的时候难产去世,刚出生的苏青就成了孤儿。
洛老爷子念及恩情就把她养在家里,给二房的庶子骆钧筳做了童养媳。
骆钧筳比她大三岁,当她记事的时候已经到了知羞的年纪。
小时候,当还是鼻涕虫的她追着骆钧筳满院子跑的时候,旁人的打趣话总是让骆钧筳羞愤万分,而苏青却只知道懵懵懂懂地傻乐。
那时候苏青以为他只是要面子、害羞,等长大了就会接纳她的。
她铆足了劲对他好,小小的她照顾起人来无微不至。
现在他终于长大成一个真正的男人,却给了她一封休书。
骆钧筳并不理会已经愣怔的苏青,转而说道:“我此番回来是要另娶良配,月笙,过来见过兄长。”
他身后的马车帘被旁边的丫鬟撩起,下来一个穿着洋装的美人。
只见女子烫的卷曲的头发,一身月白的蓬蓬裙,脸上淡淡的妆容,俏丽又洋气。
她笑意盈盈地走过来,与一身新式戎装的骆钧筳站在一起,两人独特新潮的穿着显得鹤立鸡群。
“你好,我叫沈月笙,是南总督沈柏来的独女。听钧筳讲您是他唯一的兄长,此番我们回来,还要承蒙兄长多照顾。”
骆钧雷哑言,眼底是藏不住的愤怒。
苏青受辱竟然一点没让骆钧筳难堪,原来他是攀上了南总督的独生女,他一个庶子何德何能!
这让他又输了一头!
他冷哼了一声,面子都顾不得做就大摇大摆地走了,而骆钧筳和沈月笙心下了然地笑了笑,都不以为意。
苏青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对璧人,仿佛失了语,连泪都流不出。
他一身戎装,器宇轩昂,美人在侧,不再是夕日在骆家谨小慎微的小小庶子,而是军功在身的少帅。
有一道鸿沟橫在了他们两之间,她与他已有了云泥之别,何况她还失了身,活该被碾做尘土。
“带下去吧,按照家法处置。”骆钧筳冷冰冰的话语声响起,不带一丝情感。
“钧筳……”苏青痴痴地喊出声,多少话语堵在喉头。
然而他却带着沈月笙头也不回地走掉了,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五年未见,他竟未对她说一句话。
苏青被老爷子开恩饶了一命,关进了柴房听天由命,而骆钧雷只是被骂了几句了事。
深秋的她只穿着单衣在柴房冻得瑟瑟发抖,两三天才送来一次冷硬馒头,然而再冻再饿却也比不上心碎的难过。
几天后,她在杂乱的柴房里听着外面锣鼓喧天。
是成婚了吧?
是啊,骆钧筳如今娶的可是南总督的千金闺女,而不是她这个身份低微的童养媳,能不热闹吗?
她蜷缩在柴堆旁,不知过了多久,门突然被一声撞开!
醉醺醺的骆钧筳跌跌撞撞地闯进来。
一身大红色的新郎装衬得他脸颊微红,不知是酒气还是怒气。
他一把拉起苏青,近乎咆哮地吼道:“你!该伺候我更衣了!为何还躲在这里?”
第三章 洞房花烛
白日里的伪装尽除,此刻醉酒后才真态毕露。
他今天成亲了。
本以为娶到沈家大小姐是他所梦寐以求的,毕竟她娇俏美丽,又能在前程上助自己一臂之力,是全南城所有男人心中的红玫瑰,终于被他追到了。
本是得意的事情,他却莫名低落。
所以新婚宴上,他鬼使神差地一个人躲到假山背后喝闷酒。
酒喝多了脑袋愈发晕沉,他看着熟悉的院子突然想起苏青。
她从小就伺候他,给他梳洗,给他绾发,给他洗衣,像个小妈妈似的伺候在侧。
怎么这会儿他喝醉了需要人的时候,这丫头跑哪里去了?
所以他跌跌撞撞地四处找苏青,鬼使神差找到了柴房。
“钧筳,你喝醉了,是你们把我关在这里的,你忘记了吗?”苏青被冷不丁拧起来,有气无力地答道。
骆钧筳皱眉,像是努力在回想什么,终于想起苏青被长兄侮辱失贞而关在此处的缘由。
怒气瞬间冲到了脖子,他愤怒地一把甩开苏青!
苏青被撞在柴堆上,几节枝丫把胳膊划出血来。
他望着她苍白无血色的面容,气不打一处来。
这么一个从小以他为中心的小女人,竟然会失身于别人!
哪怕他厌她,烦她,觉得小小年纪有童养媳是个羞耻的事情,然而她是他的却是毋庸置疑的!
他不允许她背叛她!
于是他走过去,粗鲁地捏起她的下巴,让她仰首望着他,而后霸道而强势的吻乘虚而入,根本不给苏青喘息的机会。
衣衫被粗暴地撕开,露出胸前一大片雪白。
苏青又羞又惧地想要推开他,双手却绵软无力,被骆钧筳一手捏住。
“别做这种欲迎还拒的小把戏,我知道你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对不对?早就盼着成为我的女人对不对?”
苏青无法反驳,只能忍着泪不住地摇头。
她是盼望过,可没有想过是这样的情形。
他圈住她的手一把举过头顶,当她再无遮拦和阻挡后,他粗暴地侵入。
“唔!痛!”
苏青痛的浑身一颤,突然想起那日骆钧雷,并没有进行到此步。
像是瞬间明白了什么,她喜极而泣:“钧筳,那日我没有失身!真的,大少爷他……”
她此刻竟然还在想着那日的事情!她竟然还在提着别的男人!
骆钧筳只觉得一股火气气直冲脑门,他愤怒地一手捂住苏青的嘴,阻止她再说下去。
那力道之大,让苏青差点出不来气,脸上憋得通红,身下却从来没有停止过进攻,让苏青竟有濒死的感觉,又痛快又惊惧。
欢愉过后,两人皆是精疲力竭地睡过去,直到苏青被冷水泼醒。
冰冷的水让苏青不觉一个激灵,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的却是沈月笙居高临下的冰霜面容。
她转头看看旁边,只剩空荡荡的柴火堆,骆钧筳却早已不知所踪。
“好你个恬不知耻的贱妇,竟然敢动我们家小姐的夫君!看我不打死你!”一旁的小丫鬟长得一脸稚嫩却不乏凶悍。
第四章 处……子血
沈月笙却一把拦了要冲上去的丫鬟,打量着苏青身下那一小片血红,冷笑说道:“秋铭,还不快把这脏草给烧了!”
唤作秋铭的小丫头瞬间明白了,立马冲上去把苏青重重地推开,扯出那一片染得暗红的谷草扔进旁边的炉子里烧了个干净。
苏青恍然惊觉,她想冲过去炉子里掏,却被那丫鬟一脚给踹回到地上。
那一脚正踹在苏青的肚子上,疼得她弓起了身。
“苏青是吧?本来没想把你怎么着,没想到你竟然在这么个破败的柴房里把我丈夫勾走,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沈月笙恶狠狠地看着苏青,再没有之前淡然优雅的样子,只恨不能把她生吞了。
她是堂堂南总督的独生女,骆钧筳是颇对她下了一番功夫追求,学着那西洋绅士的做派讨她欢心,她才答应的。
她体贴地入乡随俗跟他先回老家办一场传统婚礼,再回南城举办盛大的西式婚礼。
她屈尊穿上那大红喜袍,戴上沉沉的凤冠金钗,然而换来的却是一个人坐在洞房里傻等!
自己的丈夫竟然喝醉了酒跑来找这个所谓的童养媳苟且!
如此的屈辱怎叫她咽得下!
“按照你们这里的风俗,是不是对不贞不洁的女人实行浸猪笼什么的?”沈月笙冷厉地问道。
苏青惊惧地望着沈月笙,摇摇头说道:“不是!刚刚那是传说中的处子血对不对?我没有不贞!没有对不起钧筳!”
“贱人,哪里有什么处子血!”旁边的小丫鬟吼道。
“明明是被你烧了!”苏青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就是没有了,等着受罚吧!”小丫鬟有恃无恐地说道。
“你们!”苏青转头望着炉内烧成的一堆灰烬,百口莫辩。
沈月笙冷哼:“苏青,听好了!你没有资格对不对得起钧筳。按照旧制,他给了你休书。按照新制,我和钧筳有朝廷颁发的婚书。我才是他的合法妻子,而你什么都不是!”
“秋铭,叫两个嬷嬷过来,绑了她去浸猪笼吧!”
“是!”秋铭答了一声就利落地跑出去叫人了。
苏青双手被反绑着,套上了竹篾笼子,一路被两个嬷嬷给拉扯着一路往河边那条路拽。
家奴冯至看到,连忙跑去找主院里找老爷。
他是自幼和苏青一起长大的,关系比旁的下人要亲近许多。
此刻,或许只有老爷能救苏青了。
河边,两个嬷嬷不由分说地要拉苏青下河,苏青竭力做着挣扎,一旁的沈月笙却是抱臂冷眼看着。
“住手!”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两个嬷嬷顿时吓得放了手,回头就看见骆老爷子一脸怒气:“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爹,儿媳是在惩罚这不贞不洁不知耻的女子,她不仅勾引长兄,昨晚新婚之夜竟……还勾引钧筳,如此丑事若传出去,骆家还有沈家都没有颜面,所以必须及早处置了她!”
骆老爷子一脸震惊地看向苏青,那眼里的震惊和失望一下子刺痛了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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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在骆家,骆老爷子对苏青一向算是优待的。
或许是念她父亲往日的舍命恩情,也或许是看她的纯良体贴,总之一直以来只有骆老爷子坚定地将她作为未来儿媳的人选。
但是现在她却成了所有人眼中失贞的人,骆老爷子再喜欢她,也不可能把她许配给骆钧筳了,哪怕是做妾,一女侍二兄的丑闻足够给骆家抹黑。
“老爷,苏青自始至终只有二少爷,从未失身于大少爷,没有一女侍二夫,求老爷明察!”苏青哀求道。
“这……那天大家可是都看到了,名声也传出去了。”骆老爷子叹口气道。
“不是的,是昨晚才……”苏青一脸红红的说不下去,更不知如何去说,随后就一个劲儿地磕头喊道:“老爷,求求你相信苏青,救救苏青!”
骆老爷子看着苏青绑着双臂不住磕头的可怜样子,心生怜悯,终是叹了口气望向沈月笙:
“月笙,这丫头自幼长在骆家,服侍筳儿也尽心尽力,念及此就饶她一命,将她逐出骆府罢。她不会拿自己名声到处散播流言的,此时事就此作罢。”
“阿爹,放她出去,就给了她造谣抹黑的机会。沈家可是南城首屈一指的大户,我爹地手握十万军队,威望极高,若是我作为他的独女,洞房花烛夜这样的丑事传出去,我爹地和钧筳怎么在军队中建立威信?”
沈月笙语气柔弱,言语却是寸步不让,甚至搬出沈家和沈父的威望施压。
这让骆老爷子十分不痛快,然而骆家的确是比不过沈家的,得罪不起。
他心里憋着气,愠怒却无奈地看着苏青。
“那就留着她在身边,教她怎么才能守口如瓶!”一个沉声响起。
骆钧筳走到了沈月笙旁边,他用手去揽沈月笙的肩膀,却被她气呼呼地躲开。
“月笙,我昨晚不过喝多了失态,对她依然无半分情谊的。”骆钧筳软言解释道。
沈月笙挑了一侧眉毛看着骆钧筳,只见他逗弄似地牵着自己的袖口认错,气一下子消了大半。
终究她是欢喜他的。
她虽然是新式女子,还留过洋,但她父亲有好几房姨太太,以夫为天的观念自幼长成。
只要他心在她身上,以后不娶姨太太,和她一世一双人,这种喝醉犯下的露水情缘她是能忍的。
“那你将她处决了,我就相信你!”她半嗔半探道。
“你不是一直觉得无聊吗?这丫头以后就供你差遣逗乐了,她服侍人最是仔细,做得不好任你打任你骂,比一次性解决了她不是更解气?”
骆钧筳半笑着说道,只用余光瞟了一眼苏青,那眸子不再有醉酒后的迷态,又恢复到冷静凌冽的样子。
冷漠的话让苏青一凛,她突然站起来冲到骆钧筳的跟前: “钧筳,我没有失身,昨晚我有落红……我没有被大少爷玷污,你相信我!”
骆钧筳却冷眼扫着苏青,缓缓问道:“所以呢?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他捏起苏青的下巴,冷冽地说道:“趁我醉酒之后勾引我,你终于如愿以偿了?不过很可惜,我是不会娶姨太太的。你若想继续留在身边,谋个出路,就做我们两的服侍丫鬟罢!”
说完他一把推开苏青,苏青狼狈地跌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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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塌边听声
一旁的沈月笙像吃了定心丸一般舒坦: “好啊,就留在我们身边,我看看我能不能治得了这个狐狸精!”
骆老爷子看着自己儿子跟着欺负苏青的场面很是生气,却转眼看到儿子在对自己使眼色,他瞬间明白,这是在救苏青呢。
但儿子在儿媳面前这般做小伏低,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叹了口气背手离开。
苏青被解开双手,看着眼前你侬我侬的两人,心如刀绞。
原来他不是自幼害羞别扭,他只是对自己没有情。
他爱的是眼前这个娇俏洋气地位尊贵的女人,爱到可以任由她作践她。
终于认清这个事实的苏青想起那封被丢的休书。
此刻的她多想去捡回它,带着它和破碎的心远走高飞,离开这个伤心地。
从小她伺候他,不是因为她是丫鬟,而是因为他是她未来的夫君,她心甘情愿。
为了就近照顾他,她一直住在他屋子的外间,可以随时听到他的声音,不错过一声吩咐。
他离家五年,她都还居住在那不大而朴素的外间。
而现在这个房间却显得尤为尴尬,她抱着铺盖想搬走,却被他一手压住。
红烛灯火照着他身上月白的丝绸睡袍,显得流光溢彩。他宽肩窄腰,高大伟岸,那锦缎服帖在身上,越发勾勒出他完美的身形。
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他,苏青瞬间脸红了。
以前的他还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有些瘦,肚子上能窝出一个坑。她总是想方设法给他开小灶补身体,想不到在外五年,他已是出落得如此挺拔。
“作为一个贴身丫鬟,你想搬去哪里?”
“如今你有妻子,我住这里已是不合适。”苏青难过地低首。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就是要让你听着!”他的沉沉的声音里带着霸道。
苏青震惊地抬起头,就迎上他冰冷的双眸。
“怎么?忘了我刚回来,骆钧雷和你一起就给我看了一出大戏吗?”
“你明明知道我是被迫的!”苏青气得咬牙,不可置信地看着骆钧筳。
“不管是否被迫,事已至此,这是你应该承受的!”
“你……”苏青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钧筳,夜已深了,我们该歇息了。”沈月笙慵懒却婉转动听的声音传来,她一袭烟紫色丝绸睡袍,袅袅婷婷走来,一双剪水秋眸扫了眼委屈噙泪的苏青,甚是得意。
“钧筳,你可真坏!为了给自己开脱醉酒的荒唐事,就想出让这贱人在榻边听床!你咋知道这样会让我消气?”她嗔怒道。
骆钧筳一把攥住她的手,托在唇边吻了一下:“月笙,我说过她只是我们的丫鬟,还不及一个手指头尊贵!既然是那晚因此让你生气,自然是让她身临其境地感受一番,将此十倍偿还回来。只要能让你开心,我什么都可以做!”
“讨厌!就你能……”沈月笙还未嗔完,就被骆钧筳堵住了嘴。
他们在苏青面前吻得缠绵悱恻,直到两人气喘吁吁才停下来,而后骆钧筳竟是一个横抱将沈月笙抱起,走向里间。
沈月笙不忘轻蔑而挑衅地回望苏青一眼。
暧昧的声音传出来,苏青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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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
第七章 没有爱过
她霎时想起那晚在柴堆上的情景有多旖旎热血,此刻就有多冰冷难堪。
从小到大,她竭尽所能讨好他,妄想他以后不要像老爷那样娶二房三房。
却不想到头来,自己竟是连个妾都不如,只是个丫鬟。
太可笑了!
她苦涩地笑出声来,却盖不过里间的缠绵之音。
她忘记是怎么睡着的,梦里全是儿时的时光。
回忆里她总是在追,而他总是在跑;
她为他捣蜂巢取蜂蜜被蛰得肿成猪头,他嫌弃她丢脸,半个月都躲着不见她;
离家那天,他没告诉任何人,是她追着跑了三里地才追上他,因为舍不得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他脸上却只有别扭和嫌弃……
她醒来只觉得枕头冰凉,原来是梦里哭的泪痕,竟是一夜未干。
似是察觉到什么,她抬眼正好直视了梦里那一双深眸,她吓得就要起身却被他一手按住。
他目光清列,将手摆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十日之后,在我们离开骆家庄的路上,我会想办法让你脱身,休书也将一并给你,到时候你就是自由身了。” 骆钧筳压着声音说道。
“我虽对你并无感情,但亦知从小到大你照顾我的恩情,不会由着月笙一直折磨你,此时不过是缓兵之计。她是大小姐脾气,你多担待一些,她消气了一切都好办了。”
苏青突然泪目了。
爱情最大的敌人不是恨和折磨,而是不在乎。
他现在如此平静地告诉她不爱她,会放她走,是根本就不在乎她。
不在乎她在还是不在,却在乎沈月笙的那点气消没消。
突然不忍看到她美目中的盈盈泪水,怕心中又起涟漪,骆钧筳索性转身走开。
“既然对我无情谊,那又为何那晚要来柴房寻我?”苏青不甘。
骆钧筳停下脚步。
那晚虽然醉酒,但他依然记得几分真切,记得她柔若无骨的媚态是如何让他沦陷的。
那只是欲望,他告诫自己。
在师夷长技的新式学校成长起来,又留洋见识过西方的强盛,他深知朝廷已是强弩之末。
乱世之下,他该有一番作为。哪怕抛头颅洒热血,也要为这片华夏之地奋斗一番。
而做成此事需要有沈月笙背后的权势助他一臂之力。
何况他也爱沈月笙不是吗?
他知道沈月笙是容不下苏青做姨太太的,迟早会害死她,那他就应该让她离开。
这对他们三个人都好。
想完此番,更是坚定。
“那晚,只是我喝醉了。”
“钧筳,二十载光阴,你真的没有爱过我一分?”
苏青言带哀求,她今年二十岁。
骆钧筳有一瞬的恍惚,心里有些揪疼,却还是保持淡漠的语气。
“没有。”
他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脚步有些慌张,在门口撞到了来报事的小厮。
“二少爷,对不起,您没事吧?”门口小厮吓坏了。
“没事。什么事?”骆钧筳已整理好情绪。
“老爷叫您去书房找他。”
“知道了。”
话语后,是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留下苏青泪流满面。
她想,她是真的失去他了。
该死心了。
第八章 折磨
沈月笙睡到日晒三杆才起床,她满足地撑了下懒腰,想起昨晚的时光,心里满是甜蜜。
一旁的秋铭赶紧上前要服侍穿衣,却让沈月笙眉头一皱:“苏青呢?她来伺候我!”
外间的苏青闻言整理了心情,平静地走进去,却被秋铭甩了一个大耳光。
“好个贱婢!太太都起床了,还不来伺候更衣!”
苏青捂住被打的红肿的脸颊,瞪眼望着秋铭。
“记住自己的身份,你只是我和钧筳的丫鬟而已。哦,不对,钧筳说了,你只是我泄愤的玩物而已,我想打想骂甚至想杀了你,都是你该得的,还不服气吗?”沈月笙玩味地说道。
苏青咬咬牙,想起早晨骆钧筳说过让她离开的话,终究是咽了下去。
左右不过伺候他们十来天了,为了远走高飞,她可以忍。
她掩下表情,温顺地去服侍沈月笙穿衣。
沈月笙嘴角一蔑轻笑。
丫鬟就是丫鬟,看她怎么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女人!
于是,整个清晨,一会儿嫌弃苏青端来的洗脸水太烫,就兜头浇了苏青一身;一会儿又嫌弃苏青梳头扯疼她了,让秋铭愣是用剪刀狠狠剪下苏青一大截长发。
苏青都冷眼看着她的刁难,不哼一声。
这样狠毒的女人,竟然是钧筳爱上的,她的失望又攒了几分。
骆钧筳中午才回来,看到的就是苏青狼狈的面容。
然而他只是扫了一眼苏青,微微敛下心境,就将目光锁在沈月笙身上。
“老爷叫你过去干嘛呢?”沈月笙问道。
“爹知道军队耗费大,给了我千两黄金。”骆钧筳沉吟道,还有一个原因他没说。
骆老爷子把沈月笙的娇贵看在眼里,他不愿意儿子因为攀附沈家而太过做小伏低,所以愿意把骆家庄八成的积蓄都给了骆钧筳,助他成一番事业。
三千两黄金,足够骆家这样的大户过一辈子,也足够养他的亲军几年光景。
实在是大手笔,父亲终究是爱他的。
“哦,好大的手笔,咱爹有心了!”沈月笙无谓地说道,毕竟对于沈家这样的大军阀,三千两黄金虽然很多,但也不算什么。
沈家掌控着南方十余座城池,俨然是占地为王,每年私下扣留的税收就不止三千两黄金。
“你哥哥不眼红?”沈月笙像是突然想起什么。
“由不得他眼红。”骆钧筳目光一沉,他不会让他那贪婪的哥哥插手。
沈月笙略沉吟,心下了然。
“月笙,过两天天气晴朗了,我们去游岱山吧!”他转了话题,声带宠溺地说道。
“岱山?”
“嗯,岱山是这里最高的山脉,山顶烟雾袅绕,离骆家庄不过十余里路程。我小时候最喜欢跑上面去玩,每次至少都能打几只野味下来。”
“好啊,既然是你小时候喜欢去的地方,我也去看看!”沈月笙温柔地说完,靠在骆钧筳怀里。
苏青在身后却是一窒。
岱山,她小时候多少次陪着他进去,每次都给他背战利品,小短腿的她总是气喘吁吁在背后追他。
苏青眼睛酸涩。
第九章 岱山
岱山。
远在山下,就能见到顶部烟雾袅绕。
骆钧筳带着沈月笙和苏青一路向上。
沈月笙毕竟是个娇小姐,不一会儿就有些娇喘吁吁,骆钧筳就蹲下身,背着她继续爬山。
看在眼里的苏青只是闷头在后面跟着。
她心里默默地念着,不过还有五日,就可以远离了。
远离了就可以再也不受他们的折磨,但也永远看不到他了。
心莫名有些揪疼。
心不在焉,脚下就没有留意,突然小腿感到刺痛。
她低首一看,原来是被旁边的刺株割破了一道口子,血把裤腿染红一小片。
听到动静的骆钧筳转身看到,皱起眉头,当即放下沈月笙径直走回来。
他伸手在苏青的前襟里掏出丝帕,他知道她一向有在胸前衣襟里放手帕的习惯。
胸前猛然触碰到一只大手,苏青不禁一个激灵。
“别动!”骆钧筳蹲下身,迅速将伤口的地方包扎起来。
被扔在一旁的沈月笙气得眼红。
到达半山腰的时候,有一处古旧的凉亭,阳光斜斜地照着飞檐,烟雾环绕四周,宛若仙境。
他们走进去歇歇脚,沈月笙情不自禁地大吸一口气:“还是这山里的空气好啊!好美的景色!”
骆钧筳不禁笑笑,沈月笙仍是一袭洋装,脸若娇花,是美的。
然而此时此刻,古旧亭下,青山旁边,飞瀑在侧,她身后那个天青色旧衫的女子却更加夺目。
阳光照着她脸上淡淡的绒毛,勾勒出清丽的轮廓,已经脱去了儿时的稚嫩,深褐色的眸子犹如一汪清泉,有些哀伤地寻着不远处的飞瀑。
骆钧筳有些看入迷了。
他又想起那晚,即使堕入无边情海,她依旧是清丽脱俗的。
他的苏青长大了,长得这么美,足可以逼退这世间繁华的美。
沈月笙敏感地将他的目光看在眼里,心里一惊。
他竟然心里是有这贱人的!
沈月笙瞬间怒火攻心,感觉自己被耍了。
她再也不要留这个贱人在身边,她要除了她!
眼波一转,强压下心里的愤怒,她指着瀑布旁边惊叫道:“快看!那么大的灵芝!”
惊叫声让各自失神的两人拉了回来,他们望过去,果然见到一株堪比面盆大小的灵芝伞盖。
“你去,给我摘下来!”沈月笙指着苏青。
那灵芝长在悬崖一处树根处,旁边又有瀑布,很是湿滑,不容易攀爬。
沈月笙看出骆钧筳的犹疑,挽着他的胳膊撒娇道:“钧筳,那灵芝一看就是有好多年光景的宝物了,最是益气养血!摘回去给咱爹补补身子,让我这个做儿媳的尽尽孝心啊!”
“可是那里难爬,苏青怕是够不到,还是我去比较合适罢!”
沈月笙瞬间柳眉倒竖,大小姐脾气出来了:“钧筳,你在偏袒她!你说过只要我高兴,怎么折磨她都可以的!我让她一个丫鬟去摘灵芝有什么不对吗?你竟然愿意自己犯险都舍不得她这个狐狸精去!”
“你去!”骆钧筳终于冷下脸来对苏青说道。
苏青不经意地冷笑了一声,漠然地爬下悬崖下去取。
果然很湿滑,她小心翼翼地攀着藤蔓下去,终于够到了灵芝。
然而灵芝很难拔起来,她一用劲,身子就不断往下滑,很是危险。
突然,藤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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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下毒
“小心!”骆钧筳惊呼出声,他猛然扑上前,下意识地抓住断掉的藤蔓。
抓起轻飘飘的断藤,他知道自己是徒劳无功的,不觉心里一沉。
但苏青并没有掉下去,只是抬头冷眼看着他,额头鼻尖出了一层冷汗。
刚才她的确差点滚落下去,电光火石之间她迅速抓住了另一根藤蔓,侥幸逃过一劫。
是他让她取灵芝置她于危险之中的。
她救了自己,对骆钧筳更加失望。
红泥炉火旁,陶锅内滋滋地冒着泡,灵芝熬好了,特有的木香味四溢。
她端起锅分倒进几个小碗,吩咐各房丫鬟送去给自家主子,自己则端了两碗往骆钧筳的住处走。
“少爷,少奶奶,灵芝水煮好了,老爷那边也叫人送去了。”苏青端着灵芝水垂目说道。
“嗯,放下吧。”沈月笙平淡地回应了一声。
骆钧筳望着苏青忙得红扑扑的脸有些失神,随即掩去神色,端起碗要喝。
“等等。”沈月笙制止了骆钧筳。
“这小丫头现在恐怕是恨死了我们,她送来的东西得先验验毒吧!”说罢将头上的一枚银簪取下来探到碗里。
不一会儿,簪子发黑。
“你果然下毒!”沈月笙吓得丢了簪子,碗哐当摔在地上。
骆钧筳也变了脸色,目光阴沉地看着苏青。
“我没有!”苏青又惊又惧。
骆钧筳目光一沉,突然他大喝一声:“快来人,通知各房不可饮这水!”
说完一个健步离开房间,直奔骆老爷子居住的主院。
“给我先拿下她!”沈月笙吩咐两名嬷嬷拿住苏青。
“求你让我去看看老爷有没有事!”苏青喊道。
骆老爷子一向对她很好,她这会儿也很担心老爷子的安危。
沈月笙冷哼了一声:“好,我就带你过去,看钧筳如何收拾你!”
当苏青被架着到主院时,就看见骆老爷子倒在地上,呕出的血把胸前衣衫都染红了。
骆钧筳跪在旁边,攥紧了拳头,神色悲愤。
“老爷!”苏青凄厉地叫了一声,悲痛得几欲晕厥。
沈月笙当即一记重重的耳光扇在苏青脸上:“贱人,你不仅毒害我们,连阿爹也不放过!”
“我没有……我怎么会杀老爷?”苏青哀凄地说道。
“从才灵芝到熬灵芝水,都只有你一人,从未经过他人手!不是你又是谁?”秋铭在一旁愤恨地说道。
苏青哑言,一时愣住。
的确灵芝一直是在她手里,可是她没有下毒,到底怎么回事?
骆钧筳血红着双眸,几欲喷火。
他望了苏青一眼,又转眼望着老爷旁边吓傻了的小丫鬟。
“怎么回事?”骆钧筳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道。
小丫鬟噗通跪在地上,吓得浑身发抖:“二少爷,这碗灵芝水是苏青让我端给老爷的,我也不知道为何老爷喝下去就倒地吐血!冯至也在的,他可以作证!奴才真的什么不知道!”
骆钧筳看向冯至,他知道冯至对苏青有几分心思,藏都藏不住。
冯至作为老爷的贴身家奴,老爷在他面前毒发身亡,他也是呆住了,但他随即想到苏青的处境,回过神来。
他必须帮她。
“我在老爷房间,厨房和路上发生的事情我也不知。”冯至说道。
意思就是,下毒不止是厨房,也有可能是路上。
“爹……咳咳!”这会儿骆钧雷也赶来了,他凄厉地叫了一声随即捂住腹部不住地咳嗽,像是疼痛难耐。
“大哥,你也中毒了?”沈月笙问道。
骆钧雷点点头:“那灵芝水我才喝了一小口,就听见丫鬟说主屋出事了,才赶过来,想不到爹已经……”
“你这贱人!老子事后没有纳你为妾,你也恨上我了?”骆钧雷望向苏青,就要冲过来打她。
骆钧筳制止了骆钧雷,他一步一步走向苏青,脸色阴沉。
第十一章 开枪
既然骆钧雷也中毒了,那就证明所有的灵芝水都有毒。
那么几乎可以断定是厨房里下的毒了,不可能由那么多个丫鬟同时在路上下毒。
“我要你亲口说,是不是你做的?”骆钧筳咬得呀咯咯作响。
苏青满脸泪痕,心如刀绞:“老爷是我最敬重的人,我就算毒死你们所有人,也不会动老爷!”
“你终于承认你想毒死我们!就是你!”骆钧雷像抓住了把柄似地冲苏青吼道。
骆钧筳脸色更加阴沉,眼里像是染了冰霜。
“为什么这么做?你恨我们,对我和月笙下毒情有可原,可是我爹一直以来如何对你的?你怎可毒杀他!”
苏青摇摇头:“骆钧筳,从小到大,你都还不知道我的为人吗?我会做出这样的事吗?”
“我知道你是认死理的人!你从小认定了我,不顾我是否喜欢你,处心积虑贴着我!而今我娶了月笙,老爷也无可奈何,你再无希望,就要冷心毁掉我们,对不对?”
他想起小时候打猎抓到的一只兔子,箭头射穿了兔子的腿,苏青一开始一定要养着,说兔子那么可爱可以养着玩。然而过几天却又一刀结果了兔子,说那兔子拖着一条伤腿感染了,不如让它早死早痛快。
他就知道苏青冷得下心肠,想得到的时候可以对人往死里好,不能得到的时候能果断舍弃,果敢狠厉。
“你在悬崖边望着我的眼神多冷毒我看不出来吗?”他眼底阴沉。
苏青震惊地望着骆钧筳。
“枉我还想过瞒着月笙,过几天让你安然离开!我真是天真!”骆钧筳闭眼,强压着滔天恨意。
他掏出腰间的手枪,对准了苏青的面门。
“要杀了我?”苏青绝望地望着黑洞洞的枪口。
骆钧筳望着苏青惨白却不失清丽的面容,咬咬牙说道:“给我绑了她,到靶场!”
他不想在这张清丽绝伦的脸上开个洞。
冯至立马跑上去扶住苏青,并对她使眼色,然而苏青置若罔闻。
苏青被绑到靶场,她心灰意冷地望着骆钧筳。
骆钧筳压着胸腔的满腔怒火。
这个女人,从小就是粘人精,他该一直讨厌她的,然而却忍不住对她动了心,换来的却是她的伺机报复!
她连对她最好的老爷子都不放过,何等冷的心肠!
他扣动扳机,子弹飞出去,重重地打在了苏青的腹部。
子弹飞旋的强劲力道让她疼得弯了腰,体内有股温热的液体流出。
苏青长大了眼睛,他真的动手杀了她!
她没有死,是因为冯至偷了老爷的金缕防弹衣给她。
骆钧筳见子弹没有打进去,衣衫破碎处露出的紧密丝线。
“二少爷!求您饶过苏青一死!苏青一定是被冤枉的,望二少爷查明!”冯至跪倒在旁边,磕头求情。
“你竟然偷金缕衣?”骆钧筳抬手就将枪口瞄准了冯至。
“住手!冯至是无辜的,是……是我让他去偷拿的!都是我!”苏青忍着腹痛呼喊道,她决不允许冯至为了救自己而死。
骆钧筳眼里闪过一丝阴郁:“想不到骆家庄,你相好的还不止一个!”
“你住口!你莫不如直接杀了我!”苏青心里从来就只有他,他却连这个都怀疑。
“将冯至拉下去,给我打五十大板!”骆钧筳处置冯至。
“谢谢少爷开恩!”冯至磕头跪谢。
苏青再也支持不住,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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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逃走
骆钧筳原本离开的计划被打破,他留下来和骆钧雷一起张罗着骆老爷的丧事。
骆家是本地的大户,丧事自然也是要办得最隆重的。
忙碌加上郁结,骆钧筳几天都没合眼,有些精神恍惚。
终于等到丧葬这天,十里八乡哀乐不断,白纸纷纷。
赶来的亲友、劳工、仆人皆披麻戴孝,浩浩荡荡数百人,送老爷子上山。
骆钧筳独拎了苏青,将她扔在坟前,亲眼看着老爷子入土。
是这个女人,害死了老爷子!
他原本是想对她再一番折辱,却不想苏青看着一点点倾倒的泥土,竟哭晕过去了。
那伤心不像是假的。
难道,她真的是无辜的吗?
一场葬礼下来,他终于疲乏不堪,宴请宾客的事情交给了骆钧雷,他竟是回房重重地睡过去了。
他是被仆人给摇醒的。
“二少爷,不好啦!苏青和冯至偷了库房的金子逃了!”
“什么?”他惊得坐起,摸了摸腰间内里,库房的钥匙没有了。
他披上衣衫直奔库房。
到了库房门前,骆钧雷和沈月笙都在。
“足足千两黄金,还有一些祖上传下来的首饰,全不见了!”骆钧雷捶胸顿足。
“早知道被苏青拿走,还不如让给你拿去养军队呢,我也不跟你争了,就不用和老爷子吵一番了!现在想来,和老爷子最后一面竟然是和他吵架……”一向纨绔的骆钧雷竟然挤出了几滴眼泪。
“钧筳,三千两黄金不算什么,可是苏青毒杀我们所有人,害死了老爷子,还偷了足够她快活三辈子的钱财跑了!非抓住毙了她才能解恨!”沈月笙也咬牙切齿。
然而骆钧筳心里却有了异样,他平静地扫过众人,随即说道:“三千两黄金重量不小,他们只有两个人,逃亡还能顾得上带走这么重的东西吗?”
沈月笙哑言,随即说道:“也许他们是先藏在了哪里,分批带走呢?那黄金应该是有批号的吧?按照批号找到他们换钱的地方说不定就能抓住了!”
“对,附近几个镇子都有钱庄,我们分别派人沿途去找,不信抓不住他们!”骆钧雷附和道。
骆钧筳不可置否。
秋镇。
“老板,换一些银币。”冯至从包袱里拿出一个金锭。
那金锭一看就成色很好,让一直有些恍惚的苏青回过神来。
“这金子从哪里来的?”她察觉到不对。
冯至是家生子,和她一样由骆家养大,工钱并不多,不可能存得下这么大一个金锭。
冯至快速接过老板的银币,没有回答,反而拉着苏青跑起来。
“不纠结这个,我们得快去买两匹马,然后从岱山的那条土道逃走,这样能避开官道,也能避开大路上的土匪!”
“你不告诉我,我是不会走的!”苏青停住不走。
“这金子和老爷子的死有关是不是?难道是你害死老爷,偷了金子?”苏青讶异,随即又摇摇头,她不相信冯至是这样忘恩负义的人。
“不对,是骆钧雷!你知道是骆钧雷,他害死老爷,偷了金子,给你一点点金锭让你带着我逃走,做他的替死鬼对不对!”
冯至不发一言,更坚定了苏青的猜测。
“你怎么可以如此糊涂!”苏青气得跺脚。
“不只是骆钧雷,还有二少奶奶。”冯至开始说出实情。
“那天我伤好些了来找你,路上撞见他们两在密谋如何带走那批金子……后来他们就将计就计,承诺会制造机会拖住二少爷,让我带你逃离,只要我把这金子花出去,背了毒死老爷偷走金子的罪名!”
苏青不可置信地摇摇头:“不行,不能他们这样害死人就逍遥法外!”。
她想回去说明一切。
“苏青!我们现在百口莫辩了!你回去是送死!现在金子已经放出去了,二少爷带着他们追上来是迟早的事!我们必须马上逃离才有生机!”
冯至拉起苏青的手:“只要有命在,一切都有希望!跟我走吧!”
苏青泪眼婆娑。
逃走,真的是她唯一的出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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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坠崖
冯至买了马,带着苏青一路上了岱山的小道。
那个羊肠小道只到岱山的半山腰,随后就没有路了,他们打算把马放回山里,再步行翻过山。
苏青一路无话,逃走非她所愿,但冯至已经把事情做到这个程度,她别无选择。
然而就在他们刚放走马儿后,树林里窸窸窣窣一阵响声。
苏青不由得眉心跳了一下,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好个私奔的奸夫淫妇!”沈月笙带着好几个随从走了出来。
“二少奶奶,你答应我用了金子就带苏青安全离开的!”冯至有些不安。
沈月笙勾起嘴角笑了笑,那笑容冷漠又嘲讽:“我可以放你走,但是苏青这个洞房花烛夜勾走我丈夫的人,我怎么会让她还活在这个世上呢?”
“你明明是答应我们两个人离开的!”冯至不甘心地再确认,上前两步用身子护住苏青。
“毒是你和骆钧雷下的,害死了老爷?”苏青冷冷地问道。
“骆钧雷想要金子,我想要你死,还想要钧筳恨你,所以我在簪子上抹了毒,而骆钧雷指使丫鬟在路上对老爷子的灵芝水下了毒。至于他自己中毒是装的,所以我没有害死老爷,我只是将计就计,陷害你一把而已!”
“你一样歹毒!”苏青咬牙,愤恨地看着沈月笙。
沈月笙一脸无谓,拨了拨指甲说道:“既然都说我歹毒了,那我不结果了你岂不是对不起这两个字?来人,你们看着办吧。”
身后的副官走向前去,冯至护着苏青一步步后退,直至到悬崖边。
突然身后砰砰砰地响了三声枪响。
沈月笙惊得回头,看见骆钧筳拔枪朝着天空,枪口还在冒烟。
还没等她有反应,她感觉自己喉咙抵上一个冰冷的刀口。
冯至趁着枪声的慌乱间,劫持了沈月笙。
“放我和苏青走,否则我一刀割了你老婆的喉咙!”冯至发狠。
沈月笙慌了:“钧筳,快救我!”
骆钧筳只是冷眼,将枪口稳稳地对准冯至。
“是骆钧雷想要老爷给你的金子毒死了老爷,沈月笙是和他同流合污,栽赃嫁祸给我的!”苏青大喊道。
“金子是你花出去的,死到临头还想污蔑人吗?”沈月笙也喊道。
骆钧筳没有言语,孰是孰非,他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他缓缓地扣动扳机。
沈月笙不是无辜的,冯至更不是,若他枪杀冯至导致伤了沈月笙,也不无可行。
反正沈家独女已经嫁给他了,有朝廷的婚书,他就可以继承沈家。
骆钧筳一向是狠的。
威胁不成,沈月笙和冯至眼见都慌了。
砰的一声枪响震彻山谷。
然而中弹的却是苏青。
子弹击中了她的腹部,在她月白的旗袍上开出一朵血红的大花。
她在关键时候扑了过去,不想再三冒着生命危险救他的冯至因她而死。
“苏青!”骆钧筳吼出了声,手里的枪颤巍巍地掉丢在地上。
他竟然杀了苏青,还有他们的孩子!
“钧筳,保重!”苏青黑白分明的双眸再看了一眼骆钧筳,这个她短短一生穷尽全力深爱的男人。
她苍然一笑,瘦削的身子朝着悬崖边倒去……
“苏青,不要!”骆钧筳扑上前去,然而却抓了空。
苏青就像一朵单薄的白花,飘落进万丈深崖!
骆钧筳觉得脑袋空了,他呆呆地跌坐在悬崖边,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眼前消失了,脑海中只有苏青坠崖时对他的苍然一笑。
还是那般娴静而温柔。
可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心脏抽痛,比父亲去世还要难受。
他终于承认,十多年来一直黏着他的苏青,并不是无关紧要。
她是这世上最爱他的人,甚至也是他这个功利而冷情的人唯一爱的人。
可是,为什么要到她死了才发现自己的内心所向?
他一拳一拳锤在坚硬的崖壁上,直至双手血肉模糊,彻底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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