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离开你(三)

作者: 紫湘Via | 来源:发表于2023-07-15 16:36 被阅读0次

    打枣节

    秀莲来了,玉厚一家人是喜忧参半,喜的是他们的大儿子少安有媳妇了,忧的是怎么把这个婚事办的体面,他们为此的奔波和熬煎让人感动。

    而这时间我们的这位大眼睛的山西姑娘贺秀莲的心神还没法注意到这些,她只有高兴没有忧愁,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之中。

    对呀,未结婚的女孩为什么要考虑那么多呢?眼前人是我爱的人就够啦!想来我为什么要在前两篇里代入她以后的生活呢?我们不妨把她这会子的幸福放大,因为这可能是一个人一生中为数不多的甜蜜蜜的日子呢!

    农历八月十四日,双水村沉浸在一片无比欢乐和热闹的气氛中。这一天,全村几乎所有的人,包括在门外工作的,在石圪节和县城上学的学生,都会回村里来,参加一年一度的令人心醉的、传统的“打枣节”。

    第一次到男方家里来,就碰上当地这么盛大的节日,秀莲也真是幸运。吃完早饭,玉厚老两口提着筐子;兰香拉着秀莲的手,胳膊上挽着篮子;少安扛着一根长木棍;少平背着笑嘻嘻的老祖母;一家人前呼后拥地向庙坪赶去。

    而此刻,在庙坪的枣树林里,打枣活动早已经开始了。不用想,年轻的男人和学生娃肯定是爬上树敲枣的了,而一众妇女们大多是在地上捡枣儿,男人们帮助提到东拉河对面一队的禾场上。

    要不是少安要到禾场上去帮忙,秀莲才舍不得和他分开呢!不过,此刻她是不会寂寞的,因为枣树林里比赶集还要热闹呢!

    “妇女们头上包着雪白的毛巾,身上换了见人衣裳,头发也精心地用木梳蘸着口水,梳得黑明发亮;她们一群一伙,说说笑笑”,在地上捡那被小年轻们用棍棒敲打,如暴雨般落下的红艳艳的枣子。

    “所有树上和地上的人,都时不时停下手中的活,顺手摘下或拣起一颗熟得酥软、红得发黑的枣子,塞进自己的嘴巴里,香喷喷,甜咝咝地嚼着。按老规矩,这一天村里所有的人,只要本人胃口好,都可以放开肚皮吃——只是不准拿!”

    “只有田二是个例外。‘半脑壳’今天不捡别的,光捡枣子。他一边嘴里嚼着枣子,一边手里把捡起的枣子往他前襟上的那两个大口袋里塞着;这两个塞满枣子的大口袋吊在他胸前,像个袋鼠似的,累得他都走不干练了。”

    他一边捡,一边吃,一边嘿嘿笑着,还没忘了嘟囔那句“世事要变了!”

    这样的场面怎能少得了信天游呢?这不,红火人田万有已经唱起来了!“太阳下来丈二高,小小(的呀)竹竿扛起就跑,哎噫哟!叫一声妹妹呀,咱们快来打红枣……”

    “田五,亮开嗓子唱!〞众妇女们都高兴听他练几声。爱耍笑的金俊文的老婆张桂兰还喊叫说:“来个酸的!”田万有干脆也不打枣了,索性就坐在树杈上唱起来:

    “叫一声干妹子张桂兰,你爱个酸来我就来个酸!绿格铮铮清油炒鸡蛋,笑格嘻嘻干妹子你崄畔上站;绒格墩墩褥子软格溜溜毡,不如你干妹子胳膊弯里绵……”

    妇女们都笑得前俯后仰,张桂兰朝树上笑骂道:“把你个挨刀子的……”我觉得这个对骂写得特别好,有点擦边又不露骨,而农村里开玩笑就爱这样的!

    田万有准备咧开嘴继续往下唱,可突然又把脸往旁边一扭,没命地打起枣来!你猜怎么着,他的年轻儿媳妇银花此刻脸正臊得通红呢!唉,要是他儿媳妇不在场,他今天可要把酸歌唱美哩,就是他儿子海民在,他也不会在乎的!

    少平把老祖母放在一块有阳光的草地上,就拣了一些绵软的枣子放在她跟前。她很奇怪今年她的老伙伴俊斌他妈为什么没来,少平只得跟她解释说金老太太病了。实际俊斌刚走,金老太太哪有来看热闹的心情呢!

    当少安妈、兰香和贺凤英引着秀莲进人枣树林时,马上就吸引了所有打枣人的目光。他们争着前来打量一队队长媳妇的俏模样,有好事的妇女开始向少安妈问有关的问题;少安妈一一回答众人的提问,简直像一个“记者招待会”。

    “有的人眼睛老半天不离开秀莲的脸,并且互相窃窃私语,详细而挑剔地品评着她身上的一切。秀莲本来是个大方姑娘,但也招架不住双水村这种看人‘功夫’。她羞得满脸通红,低下头不断用手扯着自己的花罩衫。”

    她被围困了好长时间还脱身不开,精神都有点支架不住了。唉,此刻要是少安在,早都把她带开了!可是少安正忙着呢,新媳妇都要过这一糟吧。她只好拉着兰香的手,生怕自己栽倒。

    直到孙玉亭吼叫让大家赶快捡枣,众人才散开。秀莲和兰香捡了一会枣,就回到老祖母那边。秀莲细心地把绵软的枣剥掉皮喂给老太太,这下老太太才吃得津津有味了。

    “全村人一齐上手,赶后半晌就把枣全部打完了。树上再也看不见那红玛瑙一样的枣儿,只剩下一些稀稀落落的黄叶。美丽而丰实的庙坪一下子衰败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队干部把打下来的枣分给各家各户。直到掌灯时分,双水村这个非凡的“打枣节”才算结束了……

    “直要等到明年端阳节过后,这枣树才会抽出新绿;庙坪也才会开始再一次带给人甜蜜的想望……”

    明年的八月十四,秀莲可就是双水村的一份子了呢,到那时,她还会不会这么甜蜜呢……


    备注:

    《平凡的世界》系列,第一部第三十一章读书笔记。

    关于图片:为什么要用青枣的,因为现在还没到季节,拍不到红枣的,而且背景也是城市的,凑合看吧,我反而觉得更具诱惑力!(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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