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煊廷摸清了王明堂的那点猫腻,专门抽时间跑了趟王家湾,逮着王明堂说了这事。
王明堂这两天正窝着火,爷娘老是在他面前唉声叹气,不是骂他,就是埋怨春秀不懂事。把他拱得心里的火直往上蹿,为自己的那一跪恼火,又恨春秀像个查事官,任什么事都要搞清楚,一个大男人的钱,她管那么多干啥,还不许男人有个自由了?
煊廷跑来揭穿了他的那点腥腻,王明堂的无名火立时就被摁灭了,只在那儿嘟囔:哪个男人不在外花头,我这算什么?
煊廷提高声音:“不是这样的,你是有妻儿的人,当初是你跟春秀也不算是包办婚姻,你要有责任心。”他本来想说“你们是有感情基础的,你这是背叛。”一想他也不一定珍视什么感情,不说也罢。
王冰清两口子听得这事儿,口上也怨儿子:“你这样不像话,把钱都贴到别人身上去了,人家又不帮你养儿,今后莫糊涂了。”
煊廷又多说一句:“赶紧把春秀接家来,这事儿我还先瞒着,今后不要再犯。莫冷了春秀的心。”
王明堂耷着脑袋,跑大丘田去接回了春秀娘俩。
张腊秀自听春秀说要分家的话后,防春秀防得更紧了,把明堂身上的钱搜干净,手里并不漏出一文半两文到春秀手里,每日里只预留两餐的油盐和米,其余的油米都锁起来不给春秀经手。妥妥地把春秀当作外人。
春秀跟明堂商量分家的事儿,明堂不理会,嫌春秀多事:我家就我一个儿子,爷娘们即使是攒,将来也都是我们的。分什么你我。懒得费事。
春秀心里愁苦,男人们又不懂家里的筋筋绊绊,婆婆当贼似地防她,自己这么大一个人,一点自主权都没有,子龙想吃点零嘴儿,都得等婆婆想起来,这日子何时是个头?
自从春秀进门后,除了偶然客人来,需要在人前作个姿态外,张腊秀再没有沾手洗衣做饭。春秀每日里都要洗一大家人的衣服,尤其是婆婆的裹脚布,真是一个苦差,那真是又长又臭的一条布,每每要到村外边的河流里去漂洗,有时遇上婆婆心里不爽,还特特地把洗好的衣服当她面儿再到门前的池塘里过水一遍。
这些春秀都忍了,不就是干活么?
但天天受婆婆的箝制,用多少油盐都没个自由,这实在不好忍。
恰在这时,刘二妹晃到王家来要钱。
“什么钱?”春秀不解,她也没管帐,不知道家里何时欠下她的债。
“哎哟,你不知道啊,你家谁管帐啊?”刘二妹不怀好意地问。
“二妹,别在那儿阴阳怪气,这家是我管着帐呢,快进来。”张腊秀看到这个货色进了门,赶紧招手。
春秀一见不关她的事,转身就要走。只听得屋里一声爆喝:“什么!一百块,你怕是癫哒吧”张腊秀的声音穿透墙壁。
“我说张大娘,你儿子不能抽屌不认人啊,当初拿了我一百块时,说得好听,这会就不认帐啊。”刘二妹也不示弱,声音尖细得要刺穿人的耳膜。
春秀在外听得这几句,气直往上涌:王明堂啊王明堂,我当你在外头打牌赌博不敢报帐,谁知道是一堆风流帐!猛地转身冲进屋内,颤抖着嘴唇问:“刘二妹,你和明堂可是真的,真的……”那个“搞在一起”在春秀口里滚了几个来回,就是说不出口。
刘二妹也不惊慌,只昂着头道:“哟,你伤心了,那会儿在田边你两口子不是挺好的,明堂挨你那个近呀,看看,这才多久,他就嫌弃你了,实话告诉你,他还没结婚时就盯着我呢,只没那么大胆,想不到如今他不仅胆大,还敢骗老娘,拿了老娘的钱不还……”
春秀感到奇耻大辱,搞不懂为何刘二妹居然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敢跑到自己面前来胡诌。转身拿起一把锄头就要朝刘二妹当头锄下去,口里怒嚷道:“快给我滚出去,莫脏了我这里的地方,要什么帐,都去找王明堂,我们不管他的风流帐。”
刘二妹想不到一向文静的春秀有如此暴烈的行为,赶紧落荒而逃。
春秀本也不想闹出个人命来,为这对狗男女,不值得。
她要走。原来生活艰难些,也没有什么,毕竟还可以指望王明堂慢慢懂事,再分出去单过,天下的婆婆本来也难伺候,遵从娘家父母的教诲,多让着些就是,以后单过了,更可以少来往些。谁知道王明堂如此不成器,竟又染上这个勾三搭四的毛病,实不能忍。
她也不说话,闷声回屋收拾东西。把随身细软都包好,把子龙也包好带走。
王冰清父子此刻不在家,张腊秀慌了神,想拦住春秀又力有不逮,一个小脚老太婆,春秀平时是让着她,真拉扯起来,怎么会是对手?
元枝闻讯赶上来,牵住春秀的衣角:“嫂子,你真要走?我去骂哥哥,叫他改。”
春秀对她没有什么恨意,只冷声回道:“你看罢,我这才明白,你哥早就没把我放在眼里了,他也不是个有责任有感情的人。”别的,也不好和小姑娘多说。
王明堂晚上回来,晓得了这个事,也只随意说一句:“随她,又不是什么天姿国色的人,还生养了孩子,看谁还得要她。”自去调哄刘二妹不提。
倒是王冰清,觉得这不是个事儿,哪有妻儿不管,专图自己快活的事儿,这个儿子真不着调。
张腊秀跟儿子一个鼻孔出气:“说的也是,她一个有疤的女人,又和明堂生了儿子,不拘在我们家,还能去哪里?”稳坐钓鱼台,心想过几天再去接一下她娘俩,给她个台阶下就好了。
元枝看着这一切,心凉了半截。头次晓得娘和哥哥如此冷酷,心里倒是祈祷嫂嫂不要回来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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