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姚是我进大学第一个认识的男生。
高三毕业那个月,对大学又期待又害怕,进了好多学校的新生群,整天在群里问东问西,时刻密切关注,生怕错过了什么重大消息。其实无非就是报道需要带什么,宿舍条件如何,学校环境怎么样……这些小事情。明明知道就算好与不好也无法改变什么,也宁愿把它当做一场神圣的旅途,而我们每个人都做足了准备去孤军奋战。完成之前未完成的遗憾也好,希望迎来更好的人生也罢,我依旧紧张得像个第一次进城的孩子,早早地做好功课,如大多数大学生一样,有一颗一朝成名的心。
小姚便是这个群里最活跃的人,他永远都能最早的回复每一个学弟学妹的问题,不仅热情而且细致入微。因为他能说出女生军训时该带的一切物资,连一些私密的小东西他都能面面俱到,甚至让我一度怀疑他是不是一个娘炮。
因为考虑到他热情,脾气好,问他什么问题,他肯定不会嫌麻烦,所以我就加了他的qq。小姚果真热心肠,跟我说了好多好多有用的进大学必备的技能,在我最后紧张的几天,我确实得感谢小姚,他缓解了我不少的压力。
开学那天,哪怕之前有小姚的攻略,我还是忙的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把一切手续都办好了,提着重重的箱子到了宿舍楼下。妈呀!5楼 正当我焦头烂额的时候,“哎,你是不是哪个东东学妹啊?”一声爽朗的男声。然后,我的行李就被小姚帮我提上去了,我看着小姚高高瘦瘦的背影,原来这人不是娘炮啊,我在心里偷笑。
后来我在学校里也认识结交了很多朋友,当然,我和小姚的关系一直很好。不同于其他理工男,他很是幽默风趣,非常细致认真。每隔两个星期,小姚就会请我吃饭,时间久了,我都习惯了。我有一次吃饭的时候问他,你隔三差五请我吃饭,是不是怕我生活费不够用会饿死啊?
小姚敲了下我的头,翻了白眼说:“你是我带进学校的,我作为一个负责的学长肯定要照顾好学妹啊。”每次他这么说,我就会丢给他我不会做的计算机题目,留下他一个人原地爆炸。
有一次小姚的女朋友来学校看他,提了一些礼物送给小姚。那女孩清秀干净的样子,说起话来也是轻轻柔柔的,一张小脸上经常因小姚两句玩笑话而染上红晕。他俩走在前面,风一丝丝的刮着,小姚用他高高强壮的身体紧紧抱住小小瘦瘦的女孩儿。我觉得他们真的好般配啊,像小姚这么热情善良的男生就应该有这么美好的女孩子作伴。
小姚告诉我,他们是从高中在一起的,与很多被家里人反对的情侣不同,他们早已互相认识了家长,小姚早已认定了这个女孩儿,哪怕异地两年了,身边不乏很多优秀的女生,但小姚心里只有她。那时候的我,也到了对爱情似懂非懂的年纪,我有一句没一句搭着自己对爱情的认识。“哈哈哈,东东,你好可爱”我看着小姚笑得连脖子耳朵都红了,不就是觉得我幼稚吗?
可确实那时候的我,以为看了几本言情小说,几部偶像剧哭得死去活来,就认为自己懂了爱情,可我又怎么知道看着别人的故事,永远只是以旁观者的身份,这其中的深情、遗憾、悔恨、无奈我怎么可能懂。
“每天和一个人说一样的话,你不腻吗?”
“每天有一个人陪我说一样的话,你不羡慕吗?” 小姚慢条斯理的答道。他眼里像是有光一样,一双笑眼弯弯。
后来直到我自己爱过,才明白那眼里的光是信任,是对他们未来生活的无限憧憬。
可这憧憬,坚持了许多年的信任被硬生生地打破原来只需要几个字。
那天,正好是学校的社艺节,我和小姚,还有一群玩的好的兄弟姐妹们在学校广场里放肆的玩,享受这难得的热闹。
“喂?听不清啊”小姚接了他女朋友的电话,可能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电话那头,他最心爱的女孩会跟他说什么,他毫无防备的打开了手机免提,为了让他听清电话,我们一群人慢慢远离人群,走到安静的一旁。
“我们……分手吧。”不似之前那般轻柔,我竟听出了冷漠和痛苦
“你说什么,为什么??”小姚显然被吓到了,怎么这样,突然之间,他完全没有预料。“我们那么相爱,我可以来陪你啊!”
“我每次想见你的时候都见不到,我需要你的时候你都不在,异地太难熬了,我不需要只是手机上冰冷冷的字幕,我要你的陪伴,你能给我吗?我要你和我在一起,你能办到吗?”歇斯底里的哭泣声,尽情地宣泄一个女孩孤苦无依的痛苦。异地对一个女生确实是不公平的,在看不到希望,无知的前路中除了等待就是等待,将一个承诺当做救命稻草紧紧地抓住,拼死的在水里挣扎。殊不知泡在水里久了的稻草早已经薄如细丝,在水中挣扎久了的人已经命悬一线。对女孩而言,实际的陪伴,现实的存在比那缥缈的承诺实在得多,或许她就认定,她和小姚前路漫漫,岌岌可危,倒不如乘着还没有溺死深海,缘尽于此,相互留给对方一个还算美好的样子。
可能是太过意外和绝望,或是开着免提使他被甩了这个事一下子人尽皆知,小姚哭得不成人样,我从没见过他流眼泪的样子,我只知道周围的人们在狂欢,而热闹是他们的,小姚什么没有。我们一行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是五味杂陈,有觉得他可怜的,有大骂那个女孩的,也有感同身受的男生在感慨的,但我们都没有说话,作为傍观者的身份,处于别人的故事中,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姚摇摇晃晃往前走的身影在我眼里慢慢的消失在黑暗里,我们都没有跟过去,我也只是呆在原地。痴痴地望着他的影子,显然,不仅是小姚难以置信他所坚定的爱情这么不堪一击,我也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曾让我无比羡慕的神仙眷侣竟在我面前分道扬镳。
他这一走,那道影子便在我心里留了一辈子。
那摇晃的身子逐渐被黑暗吞噬。
那次过后,我很少见到小姚,他不再请我吃饭,帮我做作业,不再参加任何活动,群里也没有了他活跃的身影。每次打电话过去,那边永远都只是淡淡如水的声音说着,我还好,不想出去,嗯,已经吃过了,嗯,没事……
小姚刻意忽略我的关心,甚至避而不见,到后来连电话也不接了。久而久之,关系便也淡了,再后来,电话也打不通了。
我无法想象这件事情对小姚的打击有多么大,我的记忆,仍停留在眼睛里有光的小姚笑嘻嘻地对我说,每天有个人陪我说一样的话,你不羡慕吗?
我羡慕啊,当然羡慕,但我也忘不了那道被黑暗吞噬的身影,就像一个被夺走生命的老者,连最后的挣扎都无济于事。在我当时的年纪,站在同样是女孩的角度上,或多或少的偏向女孩。比起虚无缥缈的承诺,我更看得起实在的陪伴。
到了最近才明白,并不是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在。而是你需要人陪的时候,我不在。你需要的只是用陪伴填补空白,而我需要的只是你。
对于小姚来说,女孩是唯一;对于女孩来说,小姚是陪伴。
后来听朋友说起,小姚要开始考研了,好像突然崛起,想要重新拾起那段荒废的时光一样。
我偶尔也会在图书馆看到小姚行色匆匆的身影,小姚会朝我淡淡的笑,打过招呼后,便继续埋头于学习中。我们都不再提及那段过往,我也不向他询问那晚上之后的事情。
有些故事不需要知道结果,或许这样的小姚会拥有更有意义的生活,我们相视一笑,我也便明白,关系的破裂算不上真正的分别,在他心里,女孩儿还是那个说话轻柔,会害羞的美好形象,她一直都在她身边,只是换了一个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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