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放的生命

豆豆摄于上海

下午的行走绕了一大圈，在小拱桥上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仔细端详一株岸边的柳树，看它长出嫩绿的叶片，是纯净的浅绿，柳枝上叶子还不多，随风飘拂。夕阳西下，柔和的余晖散散淡淡，说话的人轻声细语：嗬，最喜欢这刚刚长出来的小绿叶，有一种生命勃发的感觉。

俩人站在那里，极为认真地看着这株春天的新柳。这时手机响起，是豆豆。很长一段时间，她没有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她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大概是突然想到吧。昨晚，发信息说，让老爸今天到学校去，记得给她带件薄的秋衣，还有“您的优秀作品”（蛮客气的，指的是我的几册小书）或者，她刚读了某篇字，有点触动，突然想听听妈妈的声音。再走过一小段路，伊也接了电话，也是女儿的。在电话里絮叨着明天的出差，周末的广州行……

都是有所牵绊的人吧。匆匆告别，在车水马龙的街头，在夜幕降临的黄昏。刚刚走过一段长路，一起谈天说地，絮絮叨叨。好像聊到了小酒、茶饮，聊到她想在院子里种一棵树，好种易活的那种，开不开花时无所谓的，只要有葱茏的叶子就够了。在四季的轮回里，一次次体验生命生长的历程。她特别怀念儿时的家，傍着一条溪流，父亲从厦门带回了小柳树种，栽种在溪畔，满心欢喜地看着小树生长，家里也种着丝瓜啊豆荚啊什么的。总要隔三差五地看自己种下的植物，有没有变化，最奇妙的是刚刚发芽的时候，破土而出的嫩芽，一对小小的绿叶长出来，然后是更多，根茎慢慢长高。那时就已经非常喜欢这样的感觉，但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现在应该是懂得了，那份喜悦来自什么。来自对生命的由来、生长这一奇妙过程的由衷欢喜，来自对自然万物因爱而生长的认识和领悟。那时是不懂，但也总算没有辜负春光，没有辜负那些拼命生长的植物，它们不仅让我们得以果腹，且喂养了我们的心灵。

也是由那时起，一颗热爱生命的种子扎根于我们内心的那亩田。抽芽，破土，拔节，直至今日，我们依然可以循着生命生长的屐痕、拔节的响动，去寻得一个合乎规律的解释，一个与自己的前半生握手言和的理由。我们热爱，所以我们燃烧。即使有过疼痛，有过伤痕，但并不影响我们继续热爱继续生长。我们想要的，无非是怒放的生命。

容易感动的人，该是有一颗柔软温和的心。当然，也容易受伤。只因它一直葆有一份难得的鲜活。也因此，善于发现美好的事物。像这春天傍晚的一棵花树，明亮了你的眼睛，火红的落日简直是不忍直视的耀眼，柳条上迸发出的新绿，桃花依旧笑春风。再没有什么比发现美更重要的事情了。都说，时间就要浪费在美好的事情上。看来，我们真的没有枉费光阴的赐予，没有辜负生命里种种的美。

还要继续这样走，走着走着，便忘记了人，忘记了事，忘记了此生如寄……怀揣着一点点小迷糊，去偷得浮生的些许闲和淡，去寻得一树一树的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