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果是H市警察局一位年轻的刑警。这一天深夜,张果正在整理卷宗,突然接到一通报警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把沙哑的老年男声。“警官,我想报案,我知道有人正在H市贩卖毒品。”
张果一下子清醒了。“你有贩毒线索?快告诉我!我们追查H市的毒品贩卖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我没有具体信息,但我知道毒品交易是在T公园进行的。”
张果夹着电话,掏出纸笔。“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方便告诉我一下你的个人信息吗?我做一个记录。”
一阵短暂沉默。“请原谅我目前不方便告诉你我的个人信息。至于为什么我会知道贩毒的事情,因为我现在正被这个贩毒集团关押起来,被迫为他们工作。”
张果眉头一紧。“那你现在说话安全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谢谢你的关心,警官。我虽然没有人身自由,但总体是安全的。每天他们都安排我做一些搬运东西的体力活。不干活就不给吃的,还会挨鞭子。干完了活以后,我就被关起来。我这次是趁他们疏忽的机会,在搬运东西的间隙,用公用电话给你打电话的。”
“公用电话?”
“嗯,大概就是T公园。我被蒙着头用卡车载到这里。下车以后,他们给我一袋东西,让我走过去放到指定的地方。放完东西以后,我就得自己回到车上。时间太久不回去的话,他们会发现的。”
“你为什么不趁机逃跑?”
“因为我的家人也在他们手上。好了我不能多说了,再拖下去他们会发现了。”
张果急忙说:“等等,你还没告诉我他们指使你把那袋东西放到什么地方去?”
“一个垃圾桶...” 对方说完这句话,匆忙挂断了电话。
张果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声,陷入了沉思。
“根据这个情报,这次我们的对手是一个非常老练的贩毒团伙。他们躲藏在H市某处隐蔽的角落制造毒品,而在交易过程中,甚至不惜劫持人质来做搬运工作。所以公共场所的摄像头拍摄不到任何证据。” 张果一脸严肃地给领导汇报。
领导:“嗯。这个案子,你准备怎么入手?”
张果:“我准备先按上次接到的线报,去T公园调查一翻,尤其是垃圾桶。”
“小心打草惊蛇。”
“明白。”
第二天凌晨天还没亮,张果化妆成流浪汉,来到T公园。他吸着鼻涕,趿拉着一双破旧的球鞋,往就近的垃圾桶走去,假装寻找残羹冷炙,伸手往垃圾桶里掏摸。
苹果核。
空可乐瓶。
用过的纸巾。
烟头。
塑料包装袋。
半个汉堡。
张果正准备把这汉堡扔掉,继续探索。背后传来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
“你在干什么?”
张果深吸一口气,稳定住呼吸,缓缓转过身去。眼前是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头发乱七八糟,衣服破破烂烂。这是另一个流浪汉————至少从表面看起来是。
“我在找吃的。怎么,有问题?”
“有问题。按规矩,这是我的地盘,你手上的汉堡应该归我。”
张果沉默地把汉堡递给中年男子。中年男子伸出脏兮兮的手接过汉堡,毫不犹豫地张口大嚼起来。
中年男子吃完汉堡,抬头一看,张果还目不转睛盯着他。“怎么?想让我分你点吃的?”
“不用,” 张果说,“我有点口渴,我得找瓶水喝。”
“那成,” 中年男子咧了咧嘴。“这一片还剩下7个垃圾桶。我带你一起去,找到的第一瓶水归你,剩下的吃喝全归我。”
“你要跟我一起去?”
“那必须的。这好歹是我的地盘,我得盯着你点,哈哈。”
张果看着中年男子,没有说话。
“所以最后你翻遍了T公园的垃圾桶?” 领导问。
“是的。” 张果说。
“还喝了半瓶垃圾桶里的可乐?” 领导的眼睛里有揶揄的笑意。
“是的。” 张果压制住胃里的翻腾。
“有收获吗?”
“没有,垃圾桶里并没有发现可疑物品。”
“那个长得像流浪汉的人可以排除嫌疑吗?”
“根据目前的跟踪调查来看,他确实是普通流浪汉。不过我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嗯。辛苦你了。”
深夜。张果正在埋头研究材料,电话再次响起。这一次,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警官你好,我想报案,我知道有人正在H市贩卖毒品。”
“嗯。上一次有一位老年男士给我打电话,说了同样的事情。你认识他吗?”
“他是我爸爸。”
“他现在还好吗?”
“他还好,不过控制我们的人说,他出去运货次数已经太多了,可能会引起别人怀疑,因此把他关起来不让出来了。”
“所以现在是你在帮他们运货?”
“是的。”
“仍然是运到一个垃圾桶里去?”
“不是。他们改了运货的地点,这次是要放到T公园东北角的树丛里。”
“——我怎么才能相信你?”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警官,你知道为什么我们现在这么着急地向您报案吗?”
“为什么?”
“因为我们很担忧自己的安全。我们并不是唯一的帮他们运货的人。”
“还有其他人也被胁迫为他们运货?”
“是的。”
“那些人现在怎么样?”
“某一次出去运货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张果沉默。
张果乘着月光,再次来到T公园。这一次,他没有变装。
张果在公园里随意游荡了几个来回,确定无人跟踪以后,慢悠悠地向东北角靠近。
此时正是秋冬季节,银白色的月光,透过稀稀拉拉的树叶,投射到林间空地上。
张果并没有在树丛里找到装毒品的袋子。但是,他敏锐地察觉到,在银色月光照耀下的林间空地,有一块草地,明显最近被人翻动过。
想起年轻女子说的话,张果的心情一下子紧张起来。他再次确定了四周无人,然后蹲下来,用手开始挖土。
泥土松软,但张果的胃在翻腾。挖了一阵,张果的手指果然触碰到冰冷的肉体。
张果小心翼翼地拨开泥土,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只已经死去的、颜色鲜艳的鹦鹉。
“所以你最后并没有找到那个年轻女子说的失踪的运货人的尸体?”
“是的。”
“但是你找到了一具鹦鹉尸体?”
“是的。”
“而且你认为这具鹦鹉尸体,可能是破解案情的关键?”
“是的。”
“怎么讲?”
“经过化验,在这具鹦鹉尸体上找到了毒品残留。”
“然后?”
“T公园每周都有两次鹦鹉表演。”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有的。” 张果整理了一下思路。“我的看法是,这个鹦鹉表演,很可能是隐藏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毒品分发行为。我查看了市民传到网络上的鹦鹉表演视频。在这个表演节目里,有一个固定环节是,几只鹦鹉会携带着小礼物,随机地飞向观众,递到他们手里。”
“然后你认为这些小礼物是毒品?”
“其中一部分'礼物'是。”
“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我的理解是,这样一方面完全消除了隐蔽交易被发现的风险,另一方面,可能这个手法更能带给对手成就感。”
“嗯。你有更多的证据吗?”
“目前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是在对比了若干次鹦鹉表演的视频以后,我发现有几个接受'礼物'的人重复出现了几次。”
“这跟送货的那对父女是什么关系?”
“他们应该只是负责将毒品运到T公园,并不负责后续的分发工作。”
“嗯。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做?”
“去鹦鹉表演的现场。”
“好。表演现场平民很多,注意现场安全。”
“明白。”
周末,阳光普照,晴空万里。T公园,鹦鹉表演现场。
小小的舞台前,挤满了年轻的家长和他们幼小的孩子。每当鹦鹉在搬东西、投篮、走钢丝、钻火圈等表演中完成一个个精彩的动作时,台下都能传来一阵小孩子们满足的赞叹声。
张果和同行的警察就隐藏在台下的人群里。
终于,表演接近尾声,最后的压轴大戏——鹦鹉送礼物,即将开始。只见驯鸟师一声吆喝,五六只鹦鹉,扇动着美丽的翅膀,从舞台上向人丛中飞过来。
一个络腮胡的胖大叔刚笑嘻嘻地从鹦鹉抓子里取下礼物,就发现自己被人从背后贴劳、抓住了胳膊。
“别动,警察。” 张果小声说。
胖大叔笑嘻嘻的表情突然僵硬了,一动也不敢动。张果向同伴眼神示意,他们会意地分散开,一部分去控制那些提前分析出来的可疑面孔,一部分朝舞台靠拢。
这时候,驯鸟师突然大叫一声:今天还有一个保留节目,我需要一个节目志愿者! 说罢,在任何人反应过来之前,往舞台下一跳,抓住一位年轻姑娘,拉到自己身前,右手掏出了一把枪。
台下大乱,家长奔逃,孩子哭喊。这时候,张果听到一个熟悉的沙哑老年男声,在背后说:“放心,他枪里没有子弹。”
张果掏出手铐把胖络腮胡拷住,迅速地朝驯鸟师扑过去。驯鸟师见张果来势凶猛,把枪口对准了他,扣动了扳机。
一片惊呼尖叫声中,张果一拳将驯鸟师打倒在地。
张果回过头,想要寻找那位给自己电话报信、又帮助过自己的老年男子,却只见右前方的桂花树枝上,站着一只鹦鹉。这只鹦鹉红头黄翅蓝尾,眨了眨黑如点漆的眼珠,用低沉沙哑的嗓音咕哝了一句:谢谢你,警官。然后就振翅飞走了。
“所以你这次破案的关键是鹦鹉?”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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