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到了,国人陷入了一场狂欢。孩子们高兴,是因为可以不上学了,可以在家看电视、玩手机,无关乎月饼。电视台热闹,精心打造节目,似乎不是光扬传统文化,而是比拼气场和收视率。传统文化被一大群商贩整成五花八门的哟喝。一想到这些,我就好笑。
我从家里出来,到超市购物。小集市挂满彩带,月饼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包装精美,文艺范十足,一看标价三百多。我心里嘀咕,一块普通月饼八块,一个盒子装八个,也就是六十四块。如果用料讲究,也就是一百块左右。这么算来,盒子的价格应该是月饼的二倍。
超市里的人很多,月饼几盒一提,苹果、雪梨、葡萄,一箱一箱地堆上车,好像不要钱似的。不是出于嫉妒,就购买力而言,我也能做到这样。我只是想啊,中秋节别称八月节、又叫仲秋节,是秋收后的一种庆祝节日。在西周,庶民有“食糜粥以养衰老”的习俗。唐朝把喝酒赏月推向民间。可是到了宋朝,就成了国运亨通的显摆。《梦粱录》载,王孙公子,登楼玩月,玳筵罗列,彻夜酣歌。今人过而有之。我们的身体变成游离土地的一场纵欲。
买什么送岳父大人?我一时踌躇。岳父喜欢喝酒抽烟,送烟酒似乎恰如其分。可岳母总觉得浪费了钱,还不如买白糖、食用油实用。中秋送月饼也算应个节气,可是月饼早已成了寻常物,大人小孩也不稀罕。妻子说给钱得了,喜欢什么,让他们买什么。岳父又讨厌送钱,好像他缺钱似的。呆了好半天,一时难以定夺。最后还是妻子拿了注意,买了一条极品金圣,散称了一些各种风味的月饼。准备离开时,我忽地发现超市有米糕,还是德兴制的。我兴奋地对妻子说,这个好,接地气。以前家里穷,我妈就用米粉与白糖和好、蒸透,放在一个刻花的模子映出梅花或圆月的形状。妻子说,现在月饼都没人吃,还有人吃这个?我呵呵地抓了几把,他们不吃,我吃。
到岳父家,岳父出去干了活,岳母在门口照看着小舅子的两个孩子。恰好,小姨子也在。她的两个儿子也带来了,加上我家两个。小屋子顿时热闹起来。哭笑吵闹声撞向四面的墙,房间嗡嗡作响。岳母一会怨一会儿拍手笑,像个孩子。
岳父是吃饭的时候回来的,浑身泥土。我打趣道,今天可是中秋节哟。岳父说,老百姓哪有什么节不节的。他嗓门儿亮,长得粗矮壮实。听妻子说,年轻时,打过几年沙袋子。如今已过耳顺之年,挖水井还得挣孙女的奶粉钱。有活干,就得干。这是很多老表对我说的话,我想也是,这年头挣钱是大事。
菜很丰盛,有猪脚、鱼、卤鸡。可是孩子们还是挑食,捡了几块瘦肉,就着肉片汤,吃了一碗饭就下桌看电视去了。我想喝点酒,岳父下午下井干活,不方便喝酒,一个人独饮又没意思。吃了两小碗,玩了会手机,就回来了!
晚饭在自家吃,菜是昨天买好的,大都是农家菜。比如芋头、茭白。还买了五块钱的螺蛳和二十几块的鸡翅。花菜、丝瓜、长豆、毛豆,都放在冰箱里,四五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菜。第二天一大早还得都赶回学校。妻子说今晚要烧一道可乐鸡翅,是从手机里学的。孩子们很期待。
半个多小时,天色渐黑。妻子一道菜一道菜地盛上来,满满四大盘。我起了一瓶啤酒,吸着螺蛳,吃得津津有味。孩子们喝着可乐,把鸡翅也风卷残云,全部收拾了!儿子问我,中秋节是不是同嫦娥有关。我说不是,可靠的说法与民间祭祀农时有关,是历代演变丰富的产物。我想说中秋吃月饼始于宋朝。儿子没了兴趣下桌了。他想去看电视,被我喝止。今晚得陪老爸,得在八点之后才能看电视。儿子无奈地接受我的“霸王条款”。
吃完饭,洗好碗筷。我提议出去走走。大家出门,天早已黑了。很多身体宅进房子,外面冷冷清清的。抬头看月,月亮有些发毛,像镜子起了水雾。我对儿子说,以前老爸你这个岁数,整晚都在外面玩,捉迷藏、老鹰捉小鸡,满身大汗才尽兴回来。中秋时,一群孩子拿着月饼,对着月亮,喊叫着民间歌谣。月亮光,照四方,四方芽,泡泡茶。后面的句子都模糊了。
走了一段路,来到村头枣树下,旁边有个很小的土地祠。我提议,让妻子带着孩子去大妈那坐坐。大伯四月份辞世,大妈一下子就成了一个人,夜晚难免落寞。我去小店清了白天买酒的帐,等我回头,儿子和外甥女已经跑回去看电视了。二岁的女儿在大妈床上爬来爬去,又叫又闹。大妈一会儿拿水果,一会儿给饼。我都推了。我想喝口清茶。大妈拿出了自己制的绿茶,一边聊着,一边喝茶。也不知是第几杯,一看时间,十一点了。女儿躺着臂弯发出奶香般的呼吸,已经熟睡很久。
从大妈住处出来,月亮悬在空中,冰清玉洁,明朗地照射四方。走着走着,我忽地想到黄小军老师的诗歌“我分明感到我的月亮/已然在一个不可知的/地方撞墙了/还没弹回来――”整个村庄那么安静,像是从未有过这么一个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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