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老师,在你的位置可以考虑那些世界发展、国策之类的大事,也有时间精力来“克己修行”,可我们刚刚毕业,迫在眼前的是无处不在的、生存压力,家庭好的,有父母帮助快速适应,家庭普通的只能是靠自己,家庭不好的,可能还需要尽快挣钱贴补家用,能怎么办呢?
这虽然看上去是一个问句,但其实是无奈、也是面对真实压力之下的情绪。
如今的年轻人眼界大开,很多世间事也看得通透,只不过是事到临头“愿不愿意”的问题,相比之下,我这么多年写作,记录的是自己大脑的迭代路径,在他人看来,倒是空洞无物了。
是啊,所谓大时代,说到底也不过是选择。
跟日常点滴有什么区别?无非就是“愿不愿意”罢了。
自己活得条达舒畅比啥都重要。
讲个我二十岁左右的一个故事一起乐一乐。
刚到北京卖光盘的时候,首先面临的也是找地儿住。
当时我从北京站一出来顶着大太阳闭眼转了三圈,定住身子就朝睁眼正面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看,看见个楼就进去问,有房间租吗?那个时候,哪儿有导航?哪儿有中介?也很少有商业小区,有物业,我基本上是逮着人就问,因为如果找不到住的地方,就必须住旅店,少说也得一百块一天,非常高昂的开销了,得卖多少光盘才能挣回来一天的住宿啊。
现实并不会因为你急就有出路的,徒步走了半天直到大太阳要落了也没有一丁点头绪,对,这其实是最难的,如今干任何事都能找到攻略、都有专门的人来做,租房之后一切坑蒙拐骗的问题也得有幸找到租房的方法、且租到之后才有机会遇上。
已经饿得前心贴后心,实在没办法,开始问旅馆价钱,忘记了多少家之后,最后在一个非常破败、放到现在有碍市容到违法的小门面,下到地下室,一个大通铺,30一天一个铺位,已经有不少人在住了,当然相对好的位置也被占光了,屋里是混合着汗味、脚臭味、烟味、酒精味、泡面味的气息,现在很多地铁卫生间里那种恶臭其实并不是最难闻的,混合味就像一个钩子,勾住喉咙和胃使劲往外拉,然后直接导致眩晕,我差点就要多花一点升级一个单间,当时心想:“几年前因为钱被偷被迫睡的北京西站的卫生间也比这个好太多了”。
但我实在是太累了,找了个靠墙的位置,放下背包,里边只有几件衣服和一本《读者》杂志,出去吃了一桶康师傅、还奢侈的给自己加了个火腿和卤蛋,回到铺位,本来还想着到公共卫生间冲个澡的,结果刚躺上去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我也意识到为什么屋里有那混合味,大家都不去洗一下,因为累极了的时候,恶臭屁都不是,事实上,倒头睡一晚上就适应的非常好了。
但我得尽快找到房子租,其他都可以将就,但用报纸包着的现金和卡老放到裤衩里紧贴着JB不是个办法,钱要再被偷,我也就只能再次偷吃的、逃票回老家。
又走了一天,脚上起了好几个血泡,又吃了一桶康师傅,我的选择是吃红烧牛肉还是酸辣牛肉,我的奢侈是光加个鸡蛋呢还是可以多加一根火腿,再次回到满是混合味的通铺,趁着还有点力气,到公共浴池冲了个澡,因为走了一天我感觉流的汗太多,已经感受到残留盐分的灼伤了。
出门和一个大叔碰了一下,他先是看了一眼我的下面,说:“小子,鸡儿都没长全就出来混社会了”,我点头哈腰说着好话,原来俺两住一个屋,他又对我说:“赶紧出去租个房子,这儿不是你呆的地方,时间一长,PY也没了”,(当时我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我赶紧把不知道怎么找房子说了一下,他一声嗤笑,说:“明儿你就只找酒店旅馆问,有没有可以租的房子”。
我不理解,但第二天就照做了,果然很多旅馆饭店会有自己的地下室,一般给员工住,我再到北京的第三天,终于找打了一个只有一张1.2米单人床和床头柜的、10平米的地下室,一个月350块,多交两百块当押金,卫生间淋浴室共用,当时拿到钥匙,关上门,一个人坐在床上,幸福的想哭,真的,因为信心满满的到北京,我以为之前睡卫生间已经是我人生的底线了。
这就是人生,当你以为已经到了底线的时候,生活总有办法在“差与更差”上给你全新的体验。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际遇,怎么活、怎么走出来,只能靠自己,但我们面对的对手--生活,却是一样的。
生活就是这么操蛋、但又异常强悍,有什么办法?
“要死屌朝上,不死屌晃荡”,要么你恁死我,只要老子不当回事,生活也没办法。
即便如今已经有条件出入高档场所,但依然可以蹲在马路牙子上吃落灰的大排档,自得其乐,甚至觉得无比自在。
今天这篇文章也是有感而发,竟然写得十分畅快。
我有些忘了自己的来路,忘了我也是从最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这实在不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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