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姣那时已是一个大姑娘了,她个子不高,身材敦实,皮肤微黑,梳着一对长辫子。初中一毕业,她早早地辍了学,拿起锄头,成为一名光荣的劳动者。梳着圆形发髻的母亲是一把生产的好手,她亦步亦趋地跟着母亲劳动,已然成了家里的主劳力,可以帮忙挣些工分。
元姣的父亲在生产队里当队长,看上去他是一个严肃而又严厉的人,不苟言笑,不怒而威。每天早晨,他准时将村口的那口铁钟敲响,“铛铛铛”的声音立马传遍四方,男人尖着细嗓子跟着喊:上工啰,上工啰!一时之间,村子里的那些男男女女,背着铁锹,扛着锄头,很快就出现在了田间地头。这时候,元姣也跟着别人,扛着锄头下了地。她知道,尽管父亲是生产队长,她更要严格要求自己,没有搞特殊化的权利,因为有村民的眼睛正盯着她呢。
事实上,元姣是一个泼辣的女孩,她行事风风火火,肚子里没有弯弯绕绕,襟怀坦白,像村口的那条小溪一样澄澈。妇女们边劳动,边唠着家长里短,谈到高兴处,大家免不了嬉笑一番。元姣呢,她的笑声似乎更加肆无忌惮,她的情绪俨然经过了一番长久的酝酿,忽然像山洪一般爆发了,宛如一股洪荒之力。“哈哈哈……”她的笑声是那样响亮,以至于离她最近的那个小伙子骤然一惊,用一种略显夸张又有些惊愕的眼光看着她。
元姣显然没有注意到小伙子的表现,她笑得花枝乱颤,教人担心一不留神简直会岔了气,她的行为也完美诠释了“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真义。
农历三月三,元姣不知从哪儿接到人家写来的一封信,信上大致的内容是:王母娘娘的生日来到,接信者一定要将此信誊抄十遍,然后分发给你的十位亲朋好友。元姣奉若神明,果然坐下来,很认真地将那封信一遍遍地抄写,然后分发出去。她是那样的虔诚,仿佛如果她不那样做,真的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一样!
时光像门前螺蛳河里的流水静静地流淌,这一天元姣却迎来了自己人生的一件大事。隔壁村子里有个叫加喜的小伙子看上了她,托人上他们家来提亲。元姣的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那加喜她是见过的,瘦瘦高高,斯斯文文的,谈不上风流倜傥,却也一表人才。加喜的父亲早年去世,他与母亲相依为命,他们家穷得叮当响。眼见着儿子到了娶媳妇的年纪,加喜的母亲四处张罗着为儿子说亲。
媒人倒是提了几位姑娘家,可女方一听说加喜家的情况,事情便没有了下文,这让加喜的母亲一筹莫展。加喜说,“娘呀,你不用替我发愁,我看上了隔壁村子的元姣呢,我要跟她好,你找人去提亲吧!”母亲听了一惊,说,“她可是队长的女儿,她能看上你?你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是趁早打消了这个想法!”
“话可不能这么说,再说这事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元姣未必是那种势利的女孩!”加喜信心满满笃定地说。
让加喜母亲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媒人上门一提,队长竟然满口答应了。用队长的话说,他看加喜是个好青年,将来一定会有出息,他放心将女儿交给他。老女人喜出望外,回头就与儿子一起置办定亲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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