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到深处

痛到深处

  我的学生来找我，可他的同班同学早就告诉我：一不要见他；二实在要见万万不要借钱给他……口碑太差了。

  我还是见了他，我的学生，甚至是我当年的劳动委员。一个现在已经成年的大小伙了。黑漆漆的脸、黄橙色的牙，用泡好的茶香味也盖不住的袭人的烟味……我问他混得咋样了。

  他笑得很勉强，说还好，只不过疫情下会更难了一些……我记得他住在三八路那边，十多年前家访时候就见不到他的父母，那次家访纯粹家访了个寂寞，而且，他的手被破裂的碗割伤勉强用块脏兮兮的布包着！我实在有说不出来的痛……别的孩子都有父母管着爱着，他却少有得到父母的关爱，怎么会有这样的不幸。

  我一直让他担任劳动委员，他能吃苦，成绩不很理想，劳动委员这个位置正适合他……就这样在这小小的岁月夹隙里他成长、离开，今天又到了我的面前……我当年为被父母边缘的他放在心里的痛，又被勾起。

  儿时被父母边缘挫伤，现在明显又被时代边缘挫伤。伤害，如果在一个人身上反复延续，当老师的又哪里会希望自己的学生变得猥琐、落魄、悲催和扭曲，要弄到所有他的同学要防着他，要提醒老师也防着，防着被他骗，被他伤害。

  他终于开始在我这不会抽烟的长辈面前抽起烟，头埋得很低，特别提到他的女儿在小学要上兴趣班，各种开销，更是难受了……他说自己是在接送孩子的路上转过来看看老师！

  我心里更是痛的不可辗转了，我的孩子也在小学，既为师又为父的感觉，更让我无法来自学生、孩子的窘迫……我站起身，去包了500元钱，塞给他………

  他跳起来，却没有拒绝，只是说：没年没节的……我说这么多年了，你过来看我，对我来说这就是过节了，而且这点钱是给孩子的，你没有向我借……

  他一路哭着离开！

  而我心里一直痛，压都压不住……

2022.5.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