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冰雪消融,候鸟回归的时刻,此时的你,应该破土而出了吧,只是,满山血红,暮色里,再也找不到你的身影……
嘉钰出生的那一年,常年经商的祖父,声称阳春里最后一笔生意做成,就金盆洗手。恰巧竞拍成功之日,嘉钰降生,祖父喜不自禁,一拍手,就把新入手的那枚坠子送了嘉钰,也算是喜得麟儿,请作贺礼。据说那枚坠子,在阳光下会散发莹莹绿光,随意的造型上,是几不可见的透明暗纹。
嘉钰自小反应就异于常人,不哭不闹,笑脸迎人。即使是父母成日忙于工作,只有保姆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他依然不会跟父母发脾气,或是像其他孩子,撒娇打滚求安慰。自三岁起,嘉钰每日会抽出两个小时自学古诗,古文,音律。
每晚父亲在书房办公时,嘉钰总会光着脚丫跑进去,拉出书柜最底层的古书典籍,一本正经的铺在地上,脚丫一敲,趴在地毯上,一页一页,认真的翻看。每当父亲问及他是否识书中字,能否看得懂这些几乎并无图画的书时,嘉钰总是扬起小脸,一脸得意的告诉父亲,识得。父亲眼中,嘉钰溢满星星的眸子里,写满了天真。父亲并未当真,只是莞尔一笑,又问:“哦?无人教嘉钰识字,嘉钰是如何认识的?”“穿着红色裙子的小姐姐,她叫虞兮!她每天不管白天夜晚,只要我睡着,她就会出现陪我玩,教我识字。她还说,姐姐教过之后,嘉钰要经常温习,不然,嘉钰不认识这些字的话,姐姐就不出现陪我了。”父亲本想直白的告诉孩子,那只是做梦而已,不必当真,可转头又作罢,毕竟他们夫妻二人,能陪孩子的时间还太少,本来孩子就乖巧机灵,童真童趣,还是不要轻易打破。
刚拿起书,打算考考他是否真的认识书中的字,真正定睛时,只见入目的繁体古字,也就作罢。书是用不上了,姑且给孩子做玩具吧,也算是从小培养爱读书的好习惯了。父亲笑笑,起身不再说话,有投入原本的工作中。
嘉钰一有空,就会跟父母说起红裙子小姐姐给他带来的乐趣,又教给他一项什么技能,带他去爬山看海,捉鸟摸鱼,等等,父母只觉孩子可爱,想法很奇异,和普通孩子不一样。后来发觉,他做梦还有连续的情节,就觉得很是蹊跷,怕是患了癔症,忙带着去看医生,可检查结果一出,一切正常,并没有什么异象,多次检查,换医生,换医院,都是一个结果,他们也就打消了孩子不正常的想法,毕竟孩子聪明伶俐,哪个家长又总是会觉得自家孩子有病呢?渐渐的,一切回归正常生活。只是,自那以后,孩子再不提起红裙子姐姐的故事。
不知不觉,在吊坠的陪伴下,嘉钰已走过了十三个春秋。那年初春,冰雪初融,天气回暖。嘉钰对登山运动兴趣浓烈,趁着寒假尚未结束,全家休息的时日,便邀请家人,集体出游。
这一天的一大早,全家就整装待发,前往目的地。此次登山的地方,虽然坡势较缓,但不免路途中有不少的山石沙砾。一路走来,并不算轻松。为避免爬山途中不慎跌倒,嘉钰建议两两搀扶前进,既能保证速度,又能保证安全。
两两组对之后,嘉钰负责互送表妹简萌,表兄妹关系甚好,一路上有说有笑,前进起来,好不轻松。
简萌性格跳脱,简单可爱,说笑起来,就不甚在意脚下的路,结果,一个脚滑,差点从山路上跌下去。慌乱之中,简萌一只手抓住表哥的衣领,而整个身子向后仰去。嘉钰连忙转身拽住简萌的胳膊,搂住简萌的腰身,把人向前拉。在两人的共同努力下,终于齐齐侧身趴在山路上,稳住身子。
“呼……还好还好,没有滚下去。吓死我了!”简萌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胸脯,松一口气。嘉钰看她这样,也是又气又笑,无奈道:“下次看着脚下,刚才真是惊险。”
“嘻嘻,没事没事,这不没摔倒嘛,而且,经过刚才那么一下,我们也算是有了过命的交情了,多霸气!”说着,简萌笑嘻嘻地眨了眨莹莹的双眼。
“既然没事,那我们接着走吧!”嘉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微尘的衣服。简萌也跟着掸掸身上的尘土。抬头间,发现一丝不对劲。“咦,不对!哥,你脖子上的吊坠呢?”嘉钰连忙摸摸脖子,吊坠不在身上了。两人忙四下寻找……
后来的某一天,嘉钰恰巧在朋友的动态发现了一张照片:满目的青色里,开出一朵献血欲滴的虞美人。而那朵花开的地方,让嘉钰异感熟悉。
再后来,嘉钰偶然路过那座山时,发现,满山已被虞美人开满,鲜红的颜色,在暮色里染上金光,显得缥缈。那感觉,温暖,梦幻。隐隐觉得,有些东西不一样了,到底是什么,记不清楚了……
又一年,冰雪消融,候鸟回归,如今的嘉钰早已入夜无梦,睡得安安稳稳。只是,他晓得,安稳的背后,有些东西在流逝,躲不开,留不住。
以后每年的这个时候,嘉钰都会有意的来到这片山丘,看着漫山的虞美人开的正艳。只是,他越来越模糊的记忆里,已经记不清楚为何这里会出现大片的虞美人,找不清楚自己来到这里的缘由,只是隐隐的感觉,有人在这里等着自己,至于是谁,已记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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