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第一个早晨,希望新年新气象,不再漩入玩儿手机、叫外卖、连连看、烟酒的空虚生活,就点开了九型公号。看了林元昕和官儿的自述,哭的稀里哗啦。跟她俩相比,我的童年生活算是很健康、顺利,也远比小伙伴富足,可好像我的伤并不比她们小。
陈老师说我的伤是童年没有得到父母、特别是母亲的温柔陪伴。我不记得母亲吻我、抱我、拉我的手、陪我玩,这些记忆通通都没有。我人生第一个明确记忆是早上爸爸抱着我,在脸盆架前洗脸,我问不是刚才还在天坛呢么?他说那是做梦。骑自行车带着我、教我认字、给我梳头发、穿烤热的棉袄,都是爸爸。说到梳头,我能记得这事儿恰恰因为这是妈的活儿,有天不知什么原因改爸梳了了一次,就记住了。可妈的印象完全没有。
二阶我画的画,分别是我爸带我看日落;我妈横着抱着我,扬言要扔垃圾桶。哦,这么说来,她至少那时是抱着我的。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一次,我把早年和她的亲密记忆都删除了。
我也不记得哭后她哄我,她可能认为哭就像排泄,排干净就没事了。都是黑着脸任由我哭,如果我没在她设想的时刻停下来,她就会不耐烦的说“得了得了!别哭坏了嗓子。”
再大点,她给我买了个帽子,挺贵的,她认为好,但我觉得丑,不想戴,被她逼迫着带上,就像脑袋上扣上了大写的耻辱。不久后我俩一起推着车逛街,我忽然发现帽子丢了。肯定不是故意的,也许是潜意识不想要吧,反正是丢了。我至今我妈听后鼻洼里半笑不笑的讽刺、轻蔑,一种中国臭老娘们儿特有的恶毒表情。我在她身上看到什么是恶,女人对女人才有的,基于愚昧、嫉妒,乃至骨子里传承的恶毒。
高中时候我分析过自己思想组成的三部分:一是好学生、二是家庭传统文化影响,三是摇滚乐叛逆少女。现在回看,一,好学生,来自我妈。她就是超级好学生,我试图通过模仿她来乞求爱;二,来自我爸,也是模仿和乞求;那个三才是我自己:不被满足、叛逆、压抑、愤怒、呐喊。
上次助教班,我的金钱观是“应该是唾手可得的”。课后没多久,我心目中理想的母亲,小宋阿姨,请我做她的保险继承人。
小宋阿姨的爷爷是鲁迅的密友,而我爸是超级鲁迅迷。我很小时候就记得我妈为这事儿跟我爸闹。明面上的说法是小宋阿姨单身、无后、家里没有男丁,都是病人,我爸对她很提携,也帮忙整理拍卖了几批鲁迅遗稿,但他们非常般配、且有情感的。
我只在大学前见过她三五次,记得她非常美,像民国穿越来的女学生。我会幻想如果爸和她结婚,我就拥有了美貌、才华和理想的一切。时隔十几年,我们又见面了。她已年逾六十,但还是非常美,清瘦、优雅,柔声细语。我才知道她不只是翻译,也是诗人,现在退休了,正在跟专业老师学唱美声。
她把我作为保险受益人,是因为当年爷爷随鲁迅来北京,这一支人丁很弱,她是最后一个了。她用这种方式表达对我爸的爱情。我俩一见如故,非常放松,谈的即杂,且深,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在妈面前,我反而没这么自在。我唯独不敢告诉她,我一直在渴望这个童年见过的漂亮阿姨当我妈。
一方面我觉得踏实,这根冥冥中的线连上了;又觉得有点害怕:我在二阶梳理跟母亲关系时就想她做我妈,助教班后又在想怎么“唾手可得”钱财,然后事情就发生了。我害怕探索自己是否真有这样的感知力,也不敢想如何应用。此外还有一点耻辱:我想到尽心给她养老送终,二环边那套一百多平米的大阳光房就归我了。
前几天同修闹着要“换爸爸”,老师让她“为自己负责”时,我第一次链接到自己一直想换妈妈!我抱怨、分析、书写,以为这就是为自己负责了。现在我才理解“为自己负责”的意思是,要明明白白我没法要求这世上任何人,为我做出任何改变,要放弃通过他人满足自己的企图。包括父母和小宋阿姨。
我无疑是幸运的。父母之外又多出个喜欢的人。这是父亲的付出回报在我身上。未来会发生什么我说不好,先深深祝福这三位老人。也祝福陈老师和诸位同修的陪伴,我爱你们,新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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