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是唐文海先醒来,睁大眼睛,眼珠子转了一圈,就转到了邻床枝凤身上,她仰着头,睡得很不安稳,身子不停的扭动一下,这不,身上的一层薄被子已被她蹬的一角掉到床下,他想把蹭到床角的被子捡起给她盖好,一动,立马意识到他已失了双腿。看,就是这样一件简单的事情,他已做不到,明明他与她之间只隔了几步的路,近在咫尺,却犹如十万八千里,怎么也跨不过去。
世界上最悲哀的事,大抵就如他现在这般,想为对方做些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还活着,现在这般还不如死了干脆。活着只会拖累她,拖累孩儿,可一想到还未见过一面的孩儿,他又心有不甘。可是,孩儿若是知道他的父亲成了一个无用之人,不能给她提供任何帮助,只会成为她的累赘,他又怕她会时不时给他一个白眼。思及此,他看了一眼床头的吊瓶,还是狠心将针管拔开。
“哎!哎!你在干嘛呢!”女护士赶紧放下手中的托盘,托盘中放着一只碗,碗里装着红糖水,还冒着热气。
唐文海不说话,他想干嘛,只要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
护士怒了:“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想不开,你看你的妻子刚生完孩子就跑来医院看你,孩子都来不及奶上一口,奶水又给回了下去,你这人怎么就这么不知道心疼人。”护士一边说一边将他的手抬起,准备将针头扎进去。唐文海的手使劲往回缩。这般动静早已惊动了枝凤。
“唐文海!”枝凤猛的起身,头晕目眩,火冒金星,又重重跌回病床。
“怎么了?”护士还没将针头给唐文海扎进去,枝凤这边又出现了情况。她只得将唐文海先晾在一边,跑过去去看枝凤。
“俺没事。”枝凤脸色煞白,不停地喘气,挣扎着起身。
护士搭了一把手将她扶起,坐好,又去将托盘中的碗端来,递到枝凤手中,“这是秦医生让准备的红糖水,说让你喝下。”
“秦医生?”
“就是你男人的主治医生。”
那个眼镜医生,原来他姓秦,这一来医院只顾着唐文海,都还没好好感谢他这个恩人,连他姓啥名啥都不知道。
枝凤将碗接过,放到嘴边,和着泪水一同吞下。
“怎么还哭了?这刚生完孩子可是不能哭的。”
“嗯,俺没哭,这红糖水太烫了。”枝凤吸了一下鼻子,仰头,将停留在眼眶的泪给逼了回去。
“你看看,多好的媳妇,你再寻死觅活的,可就对不住人家了。”护士回头冲唐文海怒道。
唐文海眼巴巴地看着枝凤,也不说话。
枝凤起身,朝唐文海走去,把他的手拿起放在自己的掌中,“唐文海,别的俺就不再说了,俺也不说让你为了俺,俺只让你想想你家中的闺女,你能不能对得起她。其实日子富也过,穷也过,只要一家人能在一起,穷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