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里的花开得正艳,有一批人即将毕业离开,也有一批新的面孔即将到来,方铭就是新面孔中的一员。
挥手告别双亲,告别熟悉的黄土地登上远去的列车去追寻他的梦想,那是方铭第一次坐火车,他生在一个小康之家,父亲有一份还算体面的工作,母亲在学校附近开了一家小超市,生活惬意而美好。
方铭背着大大的背包来到他心仪的大学,方铭的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这就是他心中的校园,和宣传册上的图片一样壮观,和电视上的场景一模一样,方铭兴奋地踏进校园的大门。
欢欢喜喜领了被褥住进了四人间的宿舍,摸着崭新的课桌,结实的床铺,方铭给远方的父母打电话,告诉他们一切都好,床很结实,他一定不会掉下来,他也会和室友好好相处。
大学的生活很精彩,方铭很快和室友打成一片,一起去操场打篮球,一起奔跑,一起上课,一起去图书馆,一起觅食,生活很是充实。
就在方铭和室友傻傻地勾肩搭背地走在一起时,一个抬头,他看到了一抹让他心动的倩影,一头乌黑的长发,一袭红裙,红艳艳的嘴唇在阳光下绽放,就像怒放的红玫瑰。
在一群清汤寡水、素面朝天的女孩中间格外显眼,方铭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
那一刻,方铭知道他心动了,他的一颗心随着那抹倩影而去,室友小庄告诉他,那是他们的大二学姐方柔,舞蹈团的团员,也是他们系的系花。
方铭的脸一下子红了,因为室友发现了他的小心思,随即释然了,大概是情感太过丰富,也太过压抑,读了大学,让他格外热情,就像火山喷发一样喷涌而出。
小庄劝他算了吧,方柔不是他们这样普通人能追到的,追求方柔的男同学从方柔宿舍能排到校门口,方铭还是一头扎了进去,他学着那些男同学送花,送早餐,送玩偶,学着那些男同学往方柔的宿舍望。
方柔整日穿着时髦的衣裙在校园里穿行,连花朵都要给她让路,她很美,美得惊心动魄,美得张扬,没有小女孩的娇柔,她的眉眼充满英气,处处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每日按时上课,上课之余就是去舞蹈室跳舞,她的舞蹈刚劲有力,像是仙子又像是英雄一样让人膜拜,总之就是一个完美的女孩子。
方铭每天就是跟在方柔身后转悠,看着方柔的一颦一笑,方柔早已习以为常,她习惯了那一双双炽热而热烈的眼睛,习惯了众星捧月,习惯了被人追求的快感,偶尔撩动一下长发,就能迷倒一大片人。
那是一个平常的午后,方铭再一次去看方柔排练舞蹈,一个不小心,方柔就要跌下舞台,方铭像是离弦的箭一样冲上去接住了方柔。
方柔冲着方铭说谢谢,露出一抹微笑,方铭彻底沉沦了,痴痴地看着方柔,像是被人施了符咒一般,方柔请他吃饭,他不记得当时吃的什么、什么味道,只是记得方柔给他夹菜,笑得是那么美。
他们成了朋友,但不是男女朋友,方柔说她不想谈恋爱,方铭说他可以等,方柔习惯了拒绝别人,也习惯了听那些男同学不放弃的豪言壮语,她丝毫也不在意。
就这样,一等就是三年,方柔要毕业了,方铭始终陪在她身边,方柔说不想恋爱,在她身上却发生了一段又一段惊心动魄的爱情,看着她热恋,失恋,方铭始终单身,别人说方铭是备胎,方铭说他们不懂方柔的好,他的等待是值得的。
到了方柔毕业的时候,他们一起喝酒,一起唱歌,大概是歌声太过嘹亮,吵到了隔壁包厢里的人。
瞬间冲进来七八个男人,赤裸着上半身,方铭知道坏了,这是学校附近的小混混,有很多同学被他们打过,方铭拽着方柔往外走,大概是方柔太过显眼,美得太过张扬,他们一眼就看到了方柔,醉醺醺地拉着她的胳膊不让她走。
其他同学看见这一幕吓得四处逃窜,只有方铭死死地把方柔护在身后,拿起桌上的啤酒瓶往来人的脑袋上砸。
场面很惨烈,方铭被打得鼻青脸肿,但他还是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等来了警察,但一个小混混却倒下了,方铭才知道他的酒瓶把人打趴下了,不省人事,随之而来的是冰冷的手铐。
在被押上警车的那一刻,他担心的还是方柔,还不忘回头看看方柔怎么样了?有没有被吓到?一旁的警察摇摇头,心想,这小伙子够痴情的。
到了看守所,方铭才开始害怕,他真的闯祸了,听人说,那个倒下的小混混伤得很严重,躺了一个多月才清醒,方铭抬起双手,他好像没有很用力,怎么人就快不行了?
方铭开始害怕,看着父母红肿的双眼,他开始后悔,为何那么冲动?拎着酒瓶就打了上去,他已经大三了。
再有一年就毕业了,就可以参加工作挣钱了,他站在审判席上低着头,他知道父母为了他,把家里的超市卖了,把钱都赔给了那个小混混,父母更是磕头下跪乞求原谅。
小混混的父母大概是感动了?也可能是知道自己儿子不务正业,不顾小混混的阻拦签了那份谅解书,但方铭还是被判了三年。
方铭心如刀绞,他拒绝见父母,他觉得他没脸见他们,他的室友也来看他,鼓励他,但方柔始终没有出现,没有感谢,也没有说抱歉。
方铭的心像是被人用刀一片片割下来,小庄冲着他大吼,“不要再想方柔了,想想你的父母……”
方铭的眼泪刷刷往下落,是他痴心妄想了,怒发冲冠为红颜,他付出了如此惨烈的代价,再有一年,他就能拿到毕业证了,辛辛苦苦读书数十载,临门一脚,他却亲手把这一切给毁了。
他想过死,想过无数种死法,每每想起父母红肿的眼睛,父母头上的白发,特别是母亲那么爱美的一个女人,平时穿得那么精致,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可是,那一天母亲却是那么沧桑,头发里的白发都没来得及染,就那样蓬头垢面地出现在他面前。
小时候,父母和他商量给他生个妹妹,他粗暴地拒绝了,他是父母唯一的孩子,他如果没了,父母大概会疯吧。
方铭举起手里的馒头大口大口地吃下去,抬起头看向远方,他要活着,好好地活着,没有大学毕业证他依然可以活得很好,父母也没有读过大学,照样过得很好,供他读书,让他住在干净整洁的楼房里。
生活有了希望,方铭积极地参加劳作,每每评选都是最优的那一个,狱警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好好劳作,争取早日出去,方铭郑重地点点头。
方铭的付出有了回报,他被减刑一个月,那是他入狱以来最开心的日子,他破天荒地给父母写了一封信,他在信中说对不起,他会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出去为他们尽孝。
父母急匆匆地从家里赶过来,天不亮就在外面等着见他,母亲想摸摸他的脸却不敢伸手,眼眶蓄满泪水。
一年多的时光,父母的脸上像是被人用刀刻画上一道道印记,他记忆中的母亲端庄美丽,最是爱护她那一张脸,此刻却显得那么苍老,皱纹横生,方铭忍着酸意,不让眼泪掉下来。
会面的时间很短,很短,想说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到了分别的时候,方铭看着父母远去的背影,抬起双手捂住脸,泪水顺着指缝流出。
往事一幕幕,曾经的幸福生活一去不复返,曾经可以抱着篮球在操场穿梭,曾经可以自由地奔跑,曾经可以自由地呼吸,都成了奢望。
方铭更加努力地劳作,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他看着手里小庄寄来的信件,小庄已经是研究生了,另外两个室友也找到了满意的工作,方铭为他们开心,也为自己难过,他们对他说,“不要怕,兄弟罩着你。”
方铭再一次红了眼眶,曾经他嘲笑他们三个胆小鬼,就知道天天往图书馆钻,偶尔抱着篮球疯跑,那么大人了,连酒吧都没去过,也不和他一起出去喝酒唱歌,就知道学习,傻学习有什么出息。
他记得那一天他和方柔去唱歌,他们三个一脸不赞成,可是,他对他们三个的劝说嗤之以鼻,他们不懂他的爱情和坚持。
方铭望着天空,脸上带泪,他却咧开嘴笑了,他的学业毁了,但他有三个好朋友,他是幸运的那一个,父母来信中告诉他,他们三个在节假日轮流去看他们,方铭更加觉得他是幸运的。
时光匆匆而过,到了出狱的时候,他真诚地冲着狱警鞠了一躬,虽然狱警大哥平时很严肃,但真的教会了他很多道理。
三年的时光不长不短,他却从一个青葱少年变成一个成熟的男人,他不再是那个冲动蛮干的少年了。
放下包,郑重地跪在父母面前,额头贴在地面上,那是他欠父母的,母亲哭得不能自已,父亲拍拍他的肩膀,什么都没说。
他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被允许读完大四的课程,他欣喜若狂,他以为他的学业就这样的荒废了,抱着课本恍若隔世。
后来,他听人说,是方柔托人帮他办了休学,方铭的心情很复杂,曾经他恨过,对方柔的爱有多么浓烈就有多恨,但恨过之后是浓浓的失落。
再见方柔,他以为他会恨,会怨,但出奇的平静,方柔依旧很美,多了一丝成熟,更加艳丽。
方柔结婚了,方铭看得出她很幸福,很幸福,终于有了小女孩般的娇羞,方铭释然了,方柔不欠他的,从开始到结束,都是他一厢情愿,自我感动罢了,方柔从没有向他承诺过什么。
方铭拿着课本认真听课,偶尔和曾经的室友聊聊天,喝喝酒,生活平静而美好。
毕业后,找了一份不好不坏的工作,和很多在外打拼的人一样,努力向前奔跑,想要在这座繁华的城市里扎根,幸福地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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