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生

德生是个五保户。我记事的时候，他大概就已经五十多岁了，母亲让我叫他哥，大概是我很远房的亲戚，跟我一个辈分。

我印象中，每次见到他，都是他牵着几只羊，在田间地头放羊，遇到我父亲在，就递根烟，聊聊天，然后乐呵呵的一个人牵着羊走了。

他没结婚，一辈子单身，当然也没有孩子。父母也不在了。所以村里给他五保户的待遇，他只有很少的一点地，村里每年给他一定的口粮、补偿金，大概相当于现在的养老金吧。据说他家里以前是村里的地主，父母在刚解放土改的时候死了，年轻的时候也没少受人欺凌，出身的问题，虽然年轻时还算俊朗，可始终没有结婚。据说村里正中间的村委的大院子，是他们家以前老宅的位置。村子里一直流传，他家大院子下面，埋了很多金银财宝。到了八十年代，大家都不在意这些了，他也没那么好的条件了，只能一个人得过且过的过日子了。五保户待遇发的粮食、钱，只能勉强糊口，养羊也算是有点零花钱。好在他脑子还算活泛，有时候会做点小生意，开过小卖部、跟人合伙倒腾点蔬菜瓜果之类的。

只去过他家里一次，院子里跟其他农村人家没太大区别，印象比较深的是，屋子里不多的桌椅整齐干净，简简单单的一些物件也摆的井井有条，最特别的是竟然被子也叠的整整齐齐，给我的感觉这不像个单身汉的家。

等我进县城跟着父亲开始上小学，见到他的时候就更少了，大概也是寒暑假、逢年过节的时候偶遇一下。我上高中、上大学、出来工作，就只是零星的从母亲那里听几句他的消息。

最后一次听到他的消息，是有一次跟母亲电话闲聊，说起来他，说好几天邻居看不到他，等敲开家门进去，已经死了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