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一方天地，风轻水软。这就是傅照全部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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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傅照，京城第一杀手。传闻这个第一杀手轻功极好，武功极高，能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京城里每年都会有一个杀手排行榜，几乎年年都是傅照独占鳌头，其执行任务速度之快，杀人之利落无不令其他杀手望尘莫及。
不过这京城第一杀手却极少露面，据杀手榜第二透露，是因为这傅照生来面相极丑，不愿辱没自己京城第一杀手的美名，故而一直以面具掩面，从不以真实面目示人。
此消息一出，傅照在其他女杀手心中的形象可谓是大大折损，不过也有不少女杀手因其杀人手法的高深莫测而表示会一直倾慕。
坊间传闻总是亦真亦假。
傅照的确武功高强，杀人利落干净。但是这面相极丑，却是在胡说八道。
傅照虽是杀手，但是生得甚是白净，面如冠玉，倒像是个读书人。戴着面具无非是怕暴露自己的身份。
年幼时傅照是沿路乞讨的弃婴，现在他是王爷亲手培养的杀人武器。幼时乞讨看透人情冷暖，杀手历练踩着同龄人的尸体，在刀光剑影，血山血海里爬出来。从出生起就注定浴血前行。人世间，除了杀戮只余杀戮。
直到后来遇见红灵，傅照只有鲜血的人生才开始透出一点点光彩。
红灵来自东海，是一条已经修炼成人形并且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希望与憧憬的鲤鱼精。她是同龄的鲤鱼里面，最有希望跳过龙门化身成龙的。
用姑姑的话来说，就是钟灵毓秀，是鲤鱼族里千年难得一遇的奇才。
红灵此番正是要游往东海的龙门，一跃化龙，光耀鲤鱼一族。谁承想，竟被傅照一剑刺中，差点丢了百年修为。不过因为傅照并未下杀心，所以刺的倒也不深。
傅照将剑拔出时，红灵摆动了一下鱼尾，瞬间便消失了。傅照皱了皱眉，收回了剑。他刺得似乎是长着金色鳞片的鱼，而且还能瞬间消失。倒是不简单，难怪京城有此等传闻。
贰
红灵并没有顺利游到龙门。
她虽然化作人形，却从未见过真正的人类。而自第一次见到人类以后，她方知道，原来她所遭遇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从很久以前，傅照便开始反反复复做着一个梦。梦里是无尽的血光。
他那时年少，尚不懂得什么叫相互残杀，他以为那些人都是以后同他一起并肩作战的伙伴。
直到那个他一直照顾的、清瘦羸弱的少年将冰冷的剑刺入他的胸口。
他突然发现，世间从来就没有真情可言。没有犹豫，他将剑从背后刺入了少年的心脏。他惊慌地发现，少年被刺的那一瞬间，嘴角竟有一丝欣慰的笑。
少年的眼睛里映出傅照惊愕的眼神，他俯身靠近傅照，贴近傅照的耳边，用一种很轻柔的语气吐露出最决绝的字句。
“阿照一定能成为世间最好的杀手。”傅照从此再也没能逃开这个梦魇。倘若世间真有轮回报应，那那么杀手应该是要万劫不复的吧。
傅照从来都很清楚王爷的野心，他将傅照培养成自己最好的武器，杀死所有的敌人，笼络各方势力。现在只差一个契机。
听闻东海有鱼，金色鱼鳞。
那鱼乃修炼千年而成，若食之，延年益寿。如果老皇帝为一条鱼大兴人力，必定沦成为天下的笑柄，百姓口中的昏君。
昏庸的老皇帝果然中计。一国之君，自然应该享用最珍奇的东西。
谣言一经散布，满城风雨。
叁
傅照再遇红灵的时候，红灵已化作人形。身上有着各种武器留下的伤口。傅照从来不知何为怜香惜玉。他只是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便救下了红灵，将其安置在一处荒废的院子里，好生照养着。
傅照的医术算是精湛，因着自幼受过各种伤，无人医治便只能自己动手。幸得王府医书充足，也从未将自己治死。
红灵醒来时，有种人间十几日，东海几千年的感觉。
她悟性极高，自幼便得长辈厚爱。与其他鲤鱼相处也是和善有容。哪想人间竟是如炼狱一般。逢人就被杀。也因此让红灵见识了人间的十八般武器，样样锋利。
红灵没想到第一次遇见的好人，竟也是第一次刺过自己的人。假装仍旧昏迷，红灵确定了对方对自己的确并无恶意后，才悠悠醒来。正面直视这个面具怪人。
傅照只觉好笑，算着时日，这姑娘早该清醒。他原先以为这姑娘是同自己一样的冷血杀手，不然未必会受这么多伤。后来医治时，却发现她并无武功底子。傅照想着，许是哪个官家小姐被寻仇了。醒也醒了，以后死活也不当归他管了。于是傅照打算将红灵丢出院子。
红灵只觉无语。刚醒就被丢出了院子。但她偏不走，一来人间对她充满恶意，二来她的修为损伤不少。人间都在捕鱼，要想变回原形，游去龙门，恐怕还要从长计议。
目前，只有这个地方最为安全。于是，红灵又跑回了院子。傅照再丢，红灵再跑。傅照气不打一处来，只觉得当初救回红灵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一个小姑娘能惹什么事，傅照决定不再管她。
肆
红灵想不明白。
本着姑姑教她的知恩图报的道理，她试图报恩。知道傅照武功高强，她便用法力隐匿了自己的气息，暗中观察。然后，她看到傅照一剑将人硬生生从头劈下，他的眼睛里是无尽的黑暗。
她曾在傅照的眼睛里见到过光的，也许傅照自己都不知道。
初遇时，那只剑朝她刺来之前，她眼中映出的只是一个静静望着远方潋滟水光的黑衫少年。
她不懂少年眼中的光从何而来，那只是一处平静无奇的海水。而后，她就被发现了，一时竟未躲过少年刺来的剑。
不过后来红灵发现，傅照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剑入血肉，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等到傅照再次来到院子时，已是三月有余。
这个已经荒废院子，现在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还种了些花草，看起来别有一番景致。
“怪人啊，要不要来尝尝我做的饭菜啊”
“你做的？”
傅照挑眉，悠悠地望向一脸小傲娇的红灵。
红灵才不理他，自顾自地盛起了饭菜，兴高采烈地吃了起来。人间糯糯的米饭真的是太香了。
这姑娘生的一副官家小姐的相貌，眉眼盈盈，巧笑倩兮。吃起饭来竟像个傻子。傅照不由得笑了起来。
红灵阴测测地斜睨了傅照一眼，竟觉得这怪人笑起来还挺好看。
此后，傅照便成了这院子的常客。每次来的时候，朝着院子远远望去，炊烟袅袅，草木葳蕤。傅照的心里很安宁，这也许是他双手浸满鲜血之后，心灵上的唯一慰藉了。
伍
当一个杀手有了感情，他手中的刀就不再快狠。他就不再是一个优秀的杀手。
皇帝最终没有抓到那条鱼，却因此失去了很多民心。
王爷知道时机快到了，所以他绝不会容许在这个时候有人磨软他的武器。
红灵被抓，傅照要去刺杀老皇帝。王爷的棋局终于要结束了，只要刺杀成功，他自然会放过红灵。若是傅照能活着回来，荣华富贵自然也少不了他的。
可傅照到底能不能活着回来，全靠他自己了。京城已经被包围，兵马厮杀的声音倒像是天籁，这天下终于要易主了。
傅照，是京城第一杀手。即便是死，也要死的壮烈。
他的剑笔直地刺入皇帝的心脏。一招毙命。漫天箭雨朝他飞来。利箭刺破血肉的声音。
也许是解脱。
傅照竟然想起那尾金色的鱼，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可以肆意穿梭于大海。
金色的阳光照着海水泛着滟滟的柔光，如此安逸。还有那个炊烟袅袅的院子，里面有一个吃起饭来像个傻子的姑娘。
他忽而笑了，王爷会说话算话的。
真好。
终于结束了。他充斥着鲜血与冷漠的一生。
陆
新皇登基，政泰人和。
傅照刺杀成功，王爷也遵守当初的诺言，放了红灵。
而红灵果然是鲤鱼族千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她最终成功跃过龙门，光耀了鲤鱼一族。
京城的杀手榜仍在不断更新，坊间传闻也出现了新的主角，傅照渐渐成为了一个久远的传说。
人是有三魂六魄的，只要魂魄尚在，就有重生的可能。
红灵也不清楚自己为何要救傅照，她只知道，如果不救，她就一定会后悔。隐隐约约，她总觉得傅照是不喜欢鲜血的，他望着海水的时候，眼里的光芒是如此真实而明亮。
也许，换一种方式生活对傅照来说，未尝不可。
龙的内丹要比鲤鱼的内丹修为高上许多。用它来保住傅照的魂魄，不失是一个最好的选择。失去龙的内丹，红灵再次变回了鲤鱼的模样。
而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宿主，傅照的魂魄只能暂且寄宿在另一条鲤鱼的身上。
傅照醒来的时候，眼睛里映出一片水光潋滟。薄薄的日光穿过海水暖洋洋地照耀着他。红灵摆动了一下鱼尾，肆意穿梭于大海。金色鱼鳞闪闪发亮。
“我是一尾普普通通的鱼，喜欢另一尾长着金色鳞片的鱼，她叫红灵。我后来随她游遍水川湖海，伴她修炼历劫。前尘旧事仿若大梦一场，我是傅照，不是什么京城第一杀手，不认识什么新皇，我只认识红灵，仅此而已。”
古风沐沐作者 ：馆竹，在校大学生，热爱是最好的才华。“凛冬散尽，星河长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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