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铜勋
老歪的独生儿子大海,因为拿不起彩礼,今年28岁还是光棍儿一条。老两口心急火燎,没有办法。
最近他听了几个故事,都是关于到关帝庙进香,得到关老爷庇护,有求必应,心想事成的。于是他就萌生了进香的念头,时间选在农历六月初一。
这一天,老歪一大早就沐浴更衣以示虔诚。吃罢早饭,在庙门外广场上,花5块钱买了一套香表和纸“元宝”就进了庙。
庙院里已有不少人。有人在拆香封,有人在折叠表纸,有人在抠“元宝”,有人在作揖,有人在磕头。一时间他不知道该先做啥,就在那儿观察了一会儿。弄明白了程序便开始模仿起来。但是当他准备跪下磕头的时候,肩膀却被一只大手钳着。他扭头一看,只见身后立着一个彪形大汉。他问道:“咋?”
那大汉怒吼道“咋,你说咋?男女不同跪,这点规矩都不懂,还进什么香 ?”他往左边一看,身边跪着一个美女,双手合在胸前,嘴唇一动一动,在低声许愿。他才想起只有在拜天地时,男女才跪在一起结为夫妻,自己跟人家年轻女人跪在一起,实在不妥。连忙道歉说:“兄弟,实在是对不起,我不懂得。”再接下来,他便小心了许多。
大殿后边有一个砖砌的台子。台子中央有一个铁架子,铁架子上吊着一块金属板,金属板中央铸了一只青铜龟,据说是只“神龟”。香客们为了沾它的仙气,摸摸它的头再拍拍自己的头,摸摸它的屁股,再拍拍自己的屁股,摸完以后,还要随心布施,扔在金属板上几个钱,这样便可以健康长寿。于是大家都要摸一摸。摸的人多了。“神龟”的头和屁股明光明光的。
轮到老歪摸龟的时候,他发现前边那个人从口袋里掉下一张10元的纸币,趁人们不注意,他连忙用脚踩着,然后假装提鞋的样子,迅速捏了那张纸币,装进口袋。同时摸出一枚一分硬币扔在金属板上,匆匆离开了。
走出庙门的老歪,心中泛出一丝窃喜。他认为这关老爷就是讲义气,第一次进香,就让他有10块钱的收获。但他又十分的不满足,因为这离他的欲望太远太远。他希望关老爷给他个发大财的机会。他一边想一边走,不觉来到一个卖彩票的商店门口。心里猛然一亮,一个新念头闪现出来:莫不是关老爷给10元钱就是让我买彩票,让我中大奖的?对对对!神仙点化人,就是让你自己揣摩的。对对对!机不可失,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或许中个500万的大奖,即使没有500万,300万也不错。那我就是全村的富翁了,拿50万作彩礼寻个漂亮儿媳妇。让那些瞧不起我的人见鬼去吧!这回该我瞧不起他们了。他一面想着,一面走进了彩票店。
他买了两张体育彩票和三张福利彩票,他想着五张之中,只要有一张中大奖,就够他一辈子花了。兑奖的时候,他的心提到喉咙上。兑完四张没有一个中奖,他把一切希望放在最后一张上。在心里暗暗恳求关老爷:这一张你让我中了吧,以后初一十五我都给你进香!然而关老爷并没有眷顾他,老歪最终连一分钱奖也没中。
从彩票店出来,老歪无精打采的,像个泄了气的皮球,骑上电车回家了。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老歪到家倒头便睡。女人荷花是个细心的川妹子。见丈夫一脸的沮丧表情,便问道:“怎么了,你?”老歪把进香买彩票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满以为荷花会和他一样为没中奖惋惜,哪知道老婆反而指摘他:“你进的么什香?进香本是向关老爷表善心的,你倒在他眼皮底下使坏,能有好报么?”自知理亏的老歪被老婆数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直后悔自己鬼迷心窍,一时犯浑。
转眼到了六月十五,荷花一定要和丈夫一起到关帝庙进香。他们在庙门外买了双份的香表,在关老爷面前老歪双手合十,乞求关老爷原谅他的过错,还多磕了几个头。
待他们要返回的时候,荷花猛然惊叫一声:“那不是娟子么?”老歪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见一个和荷花年龄相仿的女人走进庙门。
那个叫娟子的,是当年与荷花一起被人贩子卖到这里的,她被卖到山里。一晃近30年二人没见过面,音信全无。娟子告诉荷花,她这次是为女儿玲玲来进香的。
“女儿怎么了?”荷花问娟子。
“她嫁给了一个负心汉,当初甜言蜜语,骗了玲玲。现在被他龟孙子甩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还能咋办?二婚了,能找个不嫌弃的人家就不错了。荷花,你也给操个心。”
荷花连声答应说:“好,好,你烧香去吧,我在庙门口等你。”
老歪见荷花连口答应帮人说媒,心里很怪她太多事,自己一屁股屎,还给人家擦包。
在庙门口,荷花对老歪说:“你看把玲玲说给咱大海行不?”
老婆这一说,老歪如醍醐灌顶,立刻对荷花佩服得五体投地。他想:如果真能娶了玲玲,虽然是二婚,却省了彩礼,解决了最大的难题。老歪连口说“中中中中!”
娟子烧完香出来,两口俩二话没说,力邀娟子去家里认认门儿。中午又美美地招待一顿。大海一口一个“姨”,热情有加。娟子有点儿受宠若惊了。
饭后闲聊时,荷花请娟子给大海介绍对象,并且说:“只要品质好,二婚也没事。”荷花说这话时用眼瞟了一下大海,接着说,“现在,有些妮儿们,明里是没结过婚,暗地里也不知道刮几回产呢!”大海只是笑,对母亲的话,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娟子不憨不傻,自然知道荷花的意思,是在试探她愿不愿意把玲玲嫁给大海。暗自思忖:家境也看了,人也看了。感到挺般配的,特别是大海这孩子,她十分的满意。所以当场拍板,同意这门亲事。
两个月后,八月十六,月圆时节人也圆,大海与玲玲结婚了。
自此,老歪没花一分钱娶了个儿媳妇的故事,成了当地美丽的新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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