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阿微,是在2005年,那时她还很小,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她的旁边还站着另外一个女孩,个子比她矮半头,但面相上却比她要白静秀气些,她介绍说这个女孩是她嫂子的妹妹。叫大香儿。
阿微初中毕业后和嫂子的妹妹一起到电脑学校学习,然后被推荐到公司工作,班长领着她进组时,她样子傻傻的东张西望,黑黑的脸蛋像吉克隽逸。
阿微被安排在了我对面,她个子瘦长,一副没有长开的样子,长腿长脚的,每一次她都一边敲着键盘一边哼着歌,不知不觉她的大长腿总要越过雷池拌上我的腿,我每每提醒她,她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便嘴甜的道歉,还会不失时机的递过她的零食。
几个月后,阿微就已经和大家混得烂熟,每天上班见人就喊师父,师叔,再或者就是喊姐姐。相比之下她嫂子的妹妹大香儿就吃亏得多了,她不言语,脑子也不灵光,打出的材料总是错误百出,闷头闷脑的。
进组一段时间后,阿微又明显长高了许多,依旧黑黑的脸蛋上挂满了神彩。她穿着很土的格子大衣,上面还有一层细细的毛领。一头长发黑而且厚,直直的用一束发带束起甩在后方,她的眼睛不大不小却很圆,如同她的脸蛋一样圆,圆圆的脸蛋肉鼓鼓的,十分俏皮。后来大家就不再叫她的名字,干脆就叫她“脸蛋”。
周末休息的时候,大家最常去的地方就是旱冰场,那时的旱冰场很火爆,2元钱可以包整整一个下午场,即实惠热身,又可以借机撩到异性。阿微那会儿刚刚学会,正是懵懂好奇的时候,后来的每个周末,只要有休息她就会去,有时还拉着她的师傅还有大香儿一块去玩,散场后,偶尔会有一两个男生送她们回来,后来,每次上班,阿微都会坐在我的对面,一面飞快的敲字,一面眉飞色舞的和我炫耀她在旱冰场的艳遇。
公司的食堂是大锅饭,每日三餐味同嚼腊。早餐是清一色的馒头咸菜和粥。,中午清一色的萝卜炖粉条,晚上清一色的白菜汤。这样的餐食让人在每个月底薪水发放的日子都忍不住把饥肠辘辘的胃腹不顾一切想要疯狂的添满。
公司一条街的商服里,有一家特色烧烤。叫老邢烧烤。许是店家的姓氏吧。每到周末以及工资发放的日子,这里仿佛就成了公司的员工大食堂。满满汇集的都是公司里终年不见油水的员工。华灯初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三五成群的聚集在老邢烧烤的门前,熙来攘往的人群人声鼎沸,因为我们的到来仿佛变成了夜市一条街。老邢烧烤并不是一家特别大的店,人多拥挤的时候,店家就会在外面放上很多张桌子椅子同时搭上帐篷,在长条桌子上摆上一长溜的冰镇扎啤。每到这时,最忙碌的就是外面烤串的师傅了,他不停地摇着扇子,汗水顺着他赤裸的肩膀上滚滚而下,碳火里的烤串红白相间,烧得滋滋做响,羊肉的香气和着清黑的烟就四散开来,钻入鼻孔,敲击着胃蕾。
我与阿微,大香儿,还有她的师父小影子,阿军等一干人吆五喝六的来了,每人搬了把椅子,一字排开的坐下来,老板适时的递过菜单,耳朵上夹着笔,手里拎着油腻腻的本子,弯着腰满脸笑意。普通的周末,我们是不敢点太多的,最多的就是每个人点一个馒头包,一个烤鸡腿,加一盘炒石蛋。再要两瓶冰镇扎啤,吹着小风,聊聊人生,然后眯起眼睛看路边的人来人往,仿佛就很快意了。
烧烤是东北的特色,夏季更是烧烤的旺季,漫天长街的烧烤店很多,但味道正宗的却很少,老邢家最好吃的就是鸡腿,一个九元钱,诺大的鸡腿烤得外焦里嫩,入口爽滑,香而不腻,让人久久不忘。
两年后,公司的食堂被个人承包了,承包的个人为了利益最大化而改制了食堂,每周掉着花样的为员工做饭做菜。老邢烧烤似乎渐渐被大家忘记,只有偶尔加班的时候,会有人去那里定餐,飘出来的香气,还是那么诱人。
同时,我被调离一线工作岗位,调到培训部做新员工的培训。自此,阿微再也没有机会坐在我的对面,用她的大长腿绊我,或者是和我眉飞色舞的讲故事了。搬到培训部,我忽然觉得有些寂寞。
周末,阿微忽然来我的宿舍找我,她在四楼,我在三楼,平时她不怎么过来的。除了工作时间,除了偶尔一起吃饭,我们不怎么有交集。她站在门外看了看,想了一下她说,下午一起逛街吧。
最热闹的中央大街,是阿微两年来一直最想逛的地方,她虽然来自农村,但是却花钱大手大脚,两年来也没怎么存下钱,我忽然感觉阿微变得时尚了,她的那件半旧的格子大衣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华丽的白色獭兔,配上一顶白色的绒帽,黑色的长发染成淡淡的紫色,顶端斜烫出很多微微的细卷,好看而不张扬,她依然很黑,但是肤色很亮,脚上踩着布满流苏的鞋子,手里拿着米奇的小背包,她一边走一边回头望着我笑,露出一对好看的酒窝。她指着街正中一家大的摄影照相馆对我说,我要留下我的青春,还有这里的记忆。
此后,每到周末,只要不加班,阿微都会叫上我,陪她逛街,她有时候会花上四五个小时做头发,会买上很多漂亮时尚的衣服和包包,有时候会拍上一套或几套或性感或古代的写真,有时候什么也不买,就是简单的逛。
街中心的商服小吃一条街,有一家丁记凉皮,阿微说那家的凉皮最正宗,吵着要我去给她买,她说她的高跟鞋累得脚骨变了形,我扶她到一处花园小区坐好,就跑去买了两份她所说的丁记凉皮
这家店的生意格外好,排了近一个小时的队才买到。我们一人端着一份餐盒,坐在着花园里的花坛上,一边看着人来人往,一边就这么大口的朵颐着,凉皮与面筋爽滑筋斗,麻酱恰到好处香浓正宜。黄瓜与香菜的清新丝丝入胃,我一口气吃了个底朝天。
又是一年过去了,公司全面发展,大量的新员工涌入,我又被调入新的岗位,做岗上员工的辨识指导和培训,平时,除了上班和组织员工培训文化课程,还要负责公司电子期刊的制作与运行。我开始忙碌起来!
很久,我没有见到阿微,更没有机会吃老邢烧烤与丁记凉皮了。
我的工作依然忙碌,忙得整夜睡不好。阿微又有一段时日没有在我的生活里出现。
周末,难得的想睡个懒觉,却被阿微在手机里吵醒,她吵着说,农大里新开了一家麻辣烫,味道超好,大家都有吃,她要我陪她吃。农大离公司很近,平时也是员工们的聚集地,但是这家麻辣烫,却是闻所未闻,但是,20米之外传来的特有香气,已经说明阿微的味蕾是正确至极的。我抬眼一看,朝远刘记。这个名字还不错。
周末人反而不多,学生们都出去逛街了,校园里有些冷清,我们没怎么排队就叫上了号,五元一碗,不够可以加一元钱的面。满满两大碗的麻辣烫摆在眼前,红色的汤底,清香的菜,细滑的面,各种漂亮的丸子黑的白的长的圆的俏皮的飘在里面。阿微迫不及待的伸出筷子,满满的塞了一大口。
我拨了拨她差点落进碗里的头发。
“喂,脸蛋儿,淑女形象呢。‘
她抬眼看了看我。烫得直呼气,不停的用手扇着风,脸上就开始黑红黑红起来。许是香的,也许是辣的。
半年后,我的工作出现了问题,被调离原来的岗位,工资减少,工作也没有那么繁忙了,我离开宿舍到对面的农大租了公寓楼,想写点什么,同时再学习点其他的什么,或者就是想安静的生活一段时日,渡过这一段失落期。
这是农大教师的公寓楼,三室一厅,我只租了其中的一室,大约有十几平米的样子,其他的两室都是农大的学生,有一间住的是女生,准备考研,另一间住的是一对在校情侣。
除了工作之余,我开始安心的写作,没多久,我签约了一家网站的作者,并顺利加入了市作协。然后,我从农大毕业的学生手里用60元买了一个二手的自行车,每天骑着它往返于单位与公寓楼之间,日子,一下子就平静了起来。
两个月后的深夜,有人敲门,我以为是房东,打开发现门外站着阿微。她手里抱着被子,头发有些散乱。她看着我说。我可以和你一块住吗。
公司成立了新的班组,介于管理员与基层之间,可以倒班,比一线员工轻松。我将阿微调到这个班组,每天给她排一些比较轻松的班次。她下了班就早早的回我的出租屋,给我洗衣服,收拾房间,但不能做饭,因为房东不允许,但是她买了一个电炒锅,只要房东不在她就偷偷地用电炒锅给我烙饼,煮粥,煮茶叶蛋。每一次我下班时,她已经去上班了,我看到屋子里被她收拾得一尘不染,锅里有她煮的粥,我的短裤和袜子她都一一洗好挂在晾衣绳上。每到节假日,阿微都不会回家,虽然她家很近,她怕我一个人孤单就会留下来陪我,我们买来大把的青菜和羊肉豆腐以及粉丝,趁着房东没来的时候躲在房间里用电炒锅涮火锅吃。我们总是吃得飞快,生怕被房东发现被赶走,一边吃一边打开窗户放屋里的味道,因为吃得飞快每一次都烫得舌头起泡,但是往往又乐此不疲。
阿微的妈妈来看我们,给我们带来她亲手包的大馅的饺子,馋了我们就拿出来煮着吃,后来,阿微的爸爸生病,我将他接到我的出租屋,给他联系医生,还负责送饭。冬季来临时,阿微带我回了她的老家,她的家人十分喜欢我,她的爸妈哥嫂邻居乃至她六岁的小侄女,都对我十分喜欢和友好,我住了两天,和阿微一块回公司,她的家人一直将我们送出去好远,直到看不见。
新的一年有了很多美好的规划,我们依然在一起上班,下班后一起回到出租屋内用笔记本看电影,聊天,周末一起品尝美食,逛街,她依然喜欢做头发,买衣服,当然,我们还是经常吃老邢的鸡腿,丁记的凉皮,还有刘记的麻辣烫。每当生气争吵,只要一个鸡腿一碗凉皮,她就会笑逐颜开。
那时候开始流行十字绣,阿微开始给我绣,她说我渴望家的温暖,就给我绣了一个“家”。底下有一行漂亮的字“人是漂泊的船,家是温暖的岸。”
绣完十字绣,阿微开始给我打围脖,长长的,白白的,很厚很软,五一和十一长假,我们就去周边城市旅游,我带她去看了我母校,给她讲了很多学校里的故事。我给她买了很多衣服,包包,雨伞,还有美食,虽不名贵,但也价格不菲。我给她买的巧克力,她舍不得吃,每天一块,数着吃,吃完了舔嘴唇,像个傻瓜一样的笑嘻嘻。有一次去买火锅食材,买二斤羊肉老板忙乱之中只收了一斤的钱,担心老板想起来反悔,为了那省下的三十五元我俩拿着大包小包拼了命的一顿狂跑,跑到安全地带大口的喘着粗气,然后看着对方傻傻的笑。
我们去夜市,抓娃娃,扎汽球,买彩票,也偶尔看看电影。她一边看电影一边往嘴里塞大把的苞米花,然后张着嘴傻乐,惹得后面的人总是不停的用手指捅她。我们赶到一个班时就一起上班,我常常骑着自行车载着她,从公司一路到农大的出租屋,她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手里抱着我们扎汽球得来的大娃娃。一脸欣喜。有时候我们会去水上乐园,她性感漂亮的身材常常惹得男人们吹口哨,流鼻血。她一路小跑着跑过来搂着我说,你得保护我啊。
对我们来说,那是人生当中不可复制的也是不可多得的美好的一年。当又一次年关来临时,阿微病了。
那一年的冬天,雪下得特别大,她说她得了妇科病,还挺严重的,我不相信,我说是不是医院骗了你,我要陪她去,她说什么不让,她说,我一个人能处理得很好。
后来,她每个星期就要去一次医院,再后来,每两三天就要去一次,一次比一次憔悴,我一直不知道她去的哪家医院,她不肯告诉我,后来,她干脆请了半个月的假。我想让她妈妈来,她说不要让妈妈担心,一直不同意。那一年,阿微二十二岁,我们相识的第五个年头。
有一天下班回到出租屋,我发现阿微又和往常一样给我洗了衣服和袜子,还把房间收拾得格外干净,我进屋时,她正坐在床上缝被子,阿微搬过来后,我们仍各睡各的,只有双人床没有双人被,我看到阿微正努力的用针线将两条被子缝起来。她说,这样,她就可以和我一起拥有一床双人被了,晚上睡觉可以和我盖一条被子了,有了一张双人床,再有一床双人被,她说她满足了。
缝好被子,她的头发有些乱了,她的眼睛有些红,她抬头看了看我说,我想吃鸡腿了,你去给我买好不好。
我给她买了鸡腿,她只是吃一小点,然后她说,老邢的鸡腿,还是那么好吃。
断断续续的医治了半年,阿微康复了。她的脸上,又重新布满了神彩,她不敢告诉家里,我支援了她近两万的治疗费用,康复后,她都一一还给了我,我说是我给你的,她坚持不要,她说,她自己出得起。
此后的阿微,仿佛开始变了,她很少回来了,那条她缝过的被子,只有我一个人盖。有时候回来得晚,她的脸很红,像喝过酒的样子,好多次,我听到楼下有车的声响,爬起来借着阳台的灯光,我看到那些送他回来的男人们,一个个酒气十足,对她非搂即抱,然后,目送着她上楼。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年,我终于爆发,在她又一次晚归的夜里,我掀翻了桌子,也砸坏了炒锅,扔了她的睡衣和娃娃,指着门口让她滚,她泪流满面望着我,披头散发的样子,让人心酸。她什么也没有说,换上衣服,抱起娃娃,拿起手机,走了,走到门口,她回头说:和你在一起三年,我能够带走的,原来只有一个娃娃。
阿微走后的一个星期,又回来了,还是照常给我做饭收拾屋子,回来的一个月后,我们正躺在床上聊天,忽然她手机响了,她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然后就开始换衣服,打上我买给她的那把小花伞,此时的阿微漂亮至极,高挑的身材很完美,紫色的小开衫让她俏皮知性,直直的长发倾泻下来,依然圆圆的脸蛋红润可爱,小巧的裙摆随着走路轻轻摇摆。她换好衣服,走到门口低头换鞋,手里撑着那把伞,让我想起丁香般的姑娘。她没有看我,转了头开门走出去,我听到清脆的高跟鞋敲击水泥地面的声音,渐行渐远。
我忍不住靠近阳台,顺着阳台我看到阿微上了一个男人的车,那个男人矮胖矮胖的,油乎乎的一张脸,他笑眯眯的起身去扶阿微,还帮她收了伞,然后,关上车门,绝尘而去。
自此,阿微再也没有回我的出租屋。两个月后,我的房租到期,我又回到公司的宿舍公寓楼。后来,阿微调离了我的班组,半年了,我没有再见到阿微。
我偶尔翻看到她的QQ空间,在她生病的一年来,她最常说的一句话竟是,“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下去。”但是那一年,在我的面前,她没有说过一句痛。
也许,我为她能够分担的实在太少,至始而终。
又是周末,持续性的失眠让我患上了严重的神经性疼痛,我强忍着头痛,一个人起得很早,决定去丁记吃凉皮。
人山人海里,我竟然看见阿微,她瘦了很多,圆圆的脸蛋瘪了下去。她也发现了我,她愣了一下,就端着碗向我走来。
她放下手中的凉皮,发丝也跟着垂了下来。
“你也来吃凉皮。”她问我。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说了一句。是
两个人相对无语,凉皮好像也没有了往日的香气。
阿微看了看我说:你在责怪我吗?
我说:没
她说,她跟那个男人相处了几天,不合适,早都分开了,现在家里正在给她安排新的相亲对象,这个五一回去至少要看八个,都是她妈妈帮忙安排的。
她看了看我,又顿了顿。
“这个凉皮太凉了。”说完这一句,她站起身,走了。
五一很快过去,阿微休假回来时,又显得憔悴了一些。我没有问过她的相亲情况,只是从大香儿那里打探到,这次相亲的八个人当中,阿微相中了其中的一个,男孩比她小一岁,是她老家的,家里条件不错,可以为她安置新房,她提的条件他也基本都能满足,男孩子个子很高,脸上很黑,还有雀斑,不过很有男人味。两个人正在准备相处,阿微的妈妈说,如果处得好,年底元旦左右就让他们结婚。阿微自此忙碌起来,她上班不像从前那样积极了,下了班就开始打电话,在食堂里也打,在走廊里也打,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我故意将自己没有将阿微排在一个班,偶尔在食堂,或者在宿舍能够见到她,其他的时间,她都不在我的视线里。
有一天,下班后我躲在办公室里写稿子,回来时已是深夜,到宿舍时室友推给我一个盒子,打开一看是一只凉透了的鸡腿。室友迷糊的说,你怎么才回来,一个美女给你送过来的。
我看了看,闻了闻,还是老邢的味道。泪,一瞬间红了眼眶。
偶尔我还会遇到阿微,她会礼貌的向我点头问好,偶尔还会俏皮的撩一下我的衣襟。
转眼就到了十月底,东北的天开始冷起来了。阿微提出了离职。她说老家的感情瓜熟蒂落,她要结婚了。
如她妈妈所愿,年底元旦成婚。我向她伸出手,恭喜你。
她没有伸手,就是征征的望了望我。样子有些憨傻,像她十七岁那一年刚进组工作时一样。
七天后,阿微办完了离职手续,走的那天,同事们都出来送行,有大香儿,也有她的师傅,还有一些其他玩得好的同事。我和大家一道将她的行李衣物全都搬出公寓楼,一点点的搬向那辆楼下来接她的私家车。车里,坐着的是她的未婚夫。
那个男孩果然高大,有1.83的样子,黑黑的脸上布满男子气,头发有些微卷,嘴角有一丝好看的弧。我给阿微买了一款她一直喜欢却没舍得买的相机,又选了一身漂亮的裙子给她。东西收拾完后,阿微上了车,她和那个男孩并排坐在车里,挥手向大家告别,至始而终,她没有看我。车的后座里,有一份我刚刚叫的一份老邢的鸡腿,我想,她到家的时候,应该还没有凉。
元旦时,大香儿请假回老家参加了阿微的婚礼,大香儿说,阿微那天很漂亮,喝了很多酒,后来还大哭了起来。其实,这个我知道,因为,元旦的第二天清早,阿微就打电话给我,她说,她是那么的想念着我。然后她又大哭着跟我说,怎么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怎么自己一觉醒来,就结婚了呢。然后她说,你要懂得照顾自己啊。
再后来,阿微有了娃,当了妈,我经常看到她QQ空间的动态,有时欢喜有时悲伤,但更多的是对往事的怀念。再后来,她用了微信,晒得最多的,就是她的娃。
在阿微知道自己怀孕的消息后,她第一时间坐车来看我,下车时吐得不行,她惨白着脸告诉我,以后我要是当了妈,想出一次门想见一次你不容易,我要趁这个时候,好好看看你。
当了妈妈之后的阿微患上了抑郁症,她几次想要自杀,不停的给我打电话,但是,我却如此无能为力。她娃出生后,我去看她,在她家住了一天,也陪了她一天,她一会喂奶,一会手忙脚乱的换尿布,忙忙叨叨的样子,让我陌生。
第二天,我要离开了,她趁着孩子睡觉的空隙,追着我出门,将我送上客车,看着我远走,她一下子泪眼朦胧。
我忘了告诉她,我给她买了丁记凉皮,因为她所在的县城,没有丁记。我忘了告诉她,我没有给她买老邢烧烤,因为在她走后不久,老邢就搬家了,搬去哪里,我不知道。
阿微曾经说,我们终究都是要结婚的。这句话,我又何尝不知道,因为,我和她一样,都只是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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