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洋芋的小姑娘

卖洋芋的小姑娘

初秋，我们又踏上培训之路。之前我们培训的地点多放在西昌市内，这一次，我们随着支教团队进入大山。山巅之上的气候正如喜怒无常的娃娃的脸，前一刻还是风和日丽，阳光灿烂，一片乌云渐移而来时，一阵薄雨忽至，一道彩虹挂在山间。恍惚之间，你会觉得那阵雨应该下在了梦里。清晨抵达第一个培训地点时，身体还处在蜿蜒泥路带来的摇晃里，眼睛却被晨光之中跳着达体舞的老师所吸引，鲜活的生命在阳光之下跳跃，极具民族特色的音乐在山间回响，清点物料、摆放桌椅、调试设备、开场培训、标准化的操作准备后，钻出空荡的板房，转手抓拍到的天很蓝，云也很白，大山有毒！来之前要做好准备，每次都有来了就不想走了的感觉，一边为在山里能捕食麻雀的狸猫抓痒，一边瞟着不远处奔来跑去的娃娃们，大的抱起小的，冲上小土包，再飞奔下来，山里便回荡着一串笑声。问及上次走访时遇到的抱着仅仅两个月的宝宝的年轻妈妈近况，被告知已经带着娃娃一起去了新疆摘棉桃，已经记不起跟她住在一处的“小姑子”的模样，不到上小学的年纪，忽闪的大眼睛里满是调皮，站在门口，心里默念：愿你们一切安好！

卖洋芋的小姑娘

第二站是在盐源县的矿山小学，据说之前是矿山子弟小学，口碑较好，学校仅有一位校长，其余都是过来支教的老师，干净的校舍，午后暖暖的阳光，伴着微凉的山风，跟团队负责的咏玲坐在旗杆下的讲台上喝茶，口感极佳的“熟普”，让海拔3000多的学校多了一抹温暖的色彩，在山区生活将近10年的我早早提醒同行的基城，这个海拔没你想象的那么温情，随着太阳西斜，气温骤降，温度不得而知，但把自己塞进进高的薄棉衣里感觉刚好。（为什么是塞，就不用脑补了，我以后会去健身房解决这个问题的）。“土豆团队”为我准备了单人床、毛毯、还暖心的为我准备了“小太阳”，比小太阳更暖的是愿意为“老卞”做背书，推荐捐赠人给我，小小的感动中……于是晚上我就穿着薄棉衣、盖着被子再加毯子、烤着小太阳跟光着膀子还嫌热的家人聊天，这种大跨度的感觉很诡异。

卖洋芋的小姑娘

最有意思的莫过于进出盐源县必经的“磨盘山隧道”，3430多米的长度让人难忘，因为单向通行导致的拥堵造就了“隧道餐饮——烤洋芋”，刚刚停车，一群10-15岁的少年捧着“烤洋芋”就来了，没等听清楚他们的叫卖就一闪而过，黝黑的肌肤被汗水淌出一条条汗迹，没有推销，甚至连搭讪的机会都没给我，因为对到底还有多远没底所以放弃询问的想法。回程时又遇到他们，隧道前的车流缓缓停顿，对面的车还没过来，证明着我们需要等候的时间会很长，一群十几岁的孩子，男女都有，唯一的区别是女孩子会给自己围条纱巾遮面，突然很想把来时的想法付诸实践，我想跟这些孩子搭讪，问问以下这些问题：

你的烤洋芋多少钱一个？可不可以降价卖给我？

为什么只有烤洋芋没有水？

你今年多大了？还在读书么？

卖洋芋的小姑娘 卖洋芋的小姑娘

同行的土豆伙伴——花花掏出了仅有的三元钱现金（进入山里，不带现金的我们都是穷人），我就眼巴巴地盼望有人经过，而且是有孩子经过！走近了，更近了，围着纱巾看不清面孔，再近一点看出是个女孩子。她回答了我的问题：

中号洋芋3元一个，可以加辣椒，而且不能降价卖给我，就是3元一个，3元两个卖不了，我突然升起极大的罪恶感，就追问一句，你的洋芋是自己家的吗？她说不是，是在那边烤洋芋的地方买来的，突然就明白她的不能降价了，因为她自己的成本也不低。我又问了一句，烤洋芋是本地人买的多还是外地人买的多？回答是本地人买的多。又追了句，你怎么不带点水卖呀？她说还是烤洋芋卖的快一些。眼前这个13岁的小姑娘，高原红印在脸上，带着腼腆的笑容走向下一辆车。

卖洋芋的小姑娘 卖洋芋的小姑娘

我们私下分析了下，这么热的天气为什么烤洋芋比水更好卖？细细分析，原因如下：

1. 本地人多为短途，而且西昌本地的“烤洋芋”切开能看到起沙，配上辣椒是本地人的最爱，等车的半个小时里，“烤洋芋”是小点心，跟饿不饿没关系，更多的是解馋；外地人本能觉得“烤洋芋”很脏，带着烟灰配上小脏手更是没法下咽，习惯长途奔袭的人基本后备箱都备着整件的矿泉水，沿途的“旱厕”基本都是收费的，又脏又贵成了沿途厕所的标签，所以根本卖不动；

2. “烤洋芋”配备的辣椒为极品，半个洋芋下肚，仅剩的半杯茶水小口小口含着还是解决不了那种冒椒火辣，想叫上那个小姑娘告诉她，以后跟在那些卖洋芋的人后面卖水，间隔5分钟即可，估计会大卖，毕竟要命的辣椒需要矿泉水解救下。

卖洋芋的小姑娘

汽车缓缓行驶，那些烤洋芋的棚子近了，更近了，几乎所有的棚子里都坐着一个满头大汗，皮肤黝黑的女人，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跑在车边的都是孩子了，因为在这临时支起的“隧道餐饮”的主力军其实是女人和孩子，别问我男人们去哪儿了？我宁愿他们是在沿海城市或者成都，哪怕是在西昌打工，至少比在家门口烂醉如泥要强很多。

没有怜悯，满满的敬佩之情！我敬佩大山里的母亲的勤劳和坚韧，而且我坚信这些见识过“隧道餐饮”的孩子以后比没见识过的孩子更容易融入社会，更愿意表达自己的想法。正如那个女孩子说的，烤洋芋比矿泉水更好卖，本地人比外地人买的多。这不都是市场调查后的结论么？只是：

如果，能有人教给孩子除了端着“烤洋芋”跑过车边之外，主动吆喝会更容易引起乘客的购买欲，尤其是那些介于买与不买之间的乘客的话，成交率可能会更高；

如果，能有人帮忙分析一下，吃完“烤洋芋”需要水来救急，甚至搭配卖的话利润会更高；

如果，能有人告诉孩子，乘客其实更喜欢面带笑容的销售的孩子，因为无法拒绝，会有更多的成交率；

但是，我知道，这些东西其实连在那边忙于“烤洋芋”的妈妈也是不知道的，她将唯一的宝贵经验——勤劳做给了孩子看。

在从西昌转道去西安进行下一场培训的火车上，心里默默祝愿：

愿那些奔跑于公路上的孩子和忙于生计的妈妈今夜好眠！

最后的最后，附上几张培训现场的图片用以告知我们培训的状况，动图形象，但请相信我，照片也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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