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龙衣 - 草稿

火龙衣

火龙衣长啥样？我从没见过。小时候，只听父亲说过一次。

父亲小时候生活极苦，饥寒交迫吃了上顿没下顿。他从小就跟着爷爷走村串户打零工乞讨。那年冬天，寒风凛冽，大雪纷飞。爷爷吃力地拉着排子车前行，父亲捂着肚子紧随其后。那天实在太冷了，爷爷一天都没吃到东西，又冷又饿，实在走不动了，一头栽到路旁，再也没有醒来。那年父亲十二岁。

父亲说爷爷是冻死的。

因为，爷爷死前曾对父亲说过，要是有一件火龙衣该多好。父亲深深地把爷爷的话埋藏在了心里了，就像珍藏一件宝物，不敢和别人提起，渴望有一天一定要得到它。我猜想，冬天穿上火龙衣，一定有一条龙在喷火，围绕这身边转，人一点都不冷。那时我也渴望得到一件——父亲说的火龙衣。

1980年春节，哥从部队回家省亲，送我一件军大衣，让我喜出望外。那个年代，特别流行军装。就连哥送我的军用挎包，我背在肩上走进学校，男生都会投来羡慕的神情。别说军大衣了，女生看到我穿军大衣上学，个个投来青睐的目光。有个女生还偷偷地给我递纸条，说我穿上军大衣可美，像个军人威风凛凛，好喜欢。那时候，我觉得军大衣就像父亲说的火龙衣，老暖和，就是有些沉甸甸的。

我参加工作后，第一个月领了工资，我就给父亲买了一件羽绒服，又轻又塇。父亲穿上高兴地说:“这么暖和，就如穿上火龙衣一样，浑身上下热得冒火。当年你爷爷能有这样一件羽绒服，也不会冻死。你爷爷说的火龙衣也不尽如此罢了。”

记得前些年，媳妇开打印部时，冬天格外地冷，女儿趴在桌前写作业老冻脚。媳妇就买了一双插电的拖鞋，穿上里面热乎乎的。那时候就想，如果棉衣也能插电，里面一定也很暖和，就像电热毯和暖宝一样，这样的棉衣一定就是父亲说的火龙衣。

今年立冬后，下班路遇大雪，寒风刺骨，我再一次想起父亲说的火龙衣。走进超市，看到琳琅满目的保暖衣。售货员迎了过来:“这是今年新款，膝盖加厚的，都是羊绒的，超薄暖和。”我没有犹豫，一下买了两条保暖裤。

可是，父亲已经过世许多年了。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大妹打来电话:“下雪了，你到家了吗？我给你买了两条厚裤子，明天给你送过去。”我说正好，我也给你买了保暖裤，天冷了，正是穿的时候。放下电话，心里暖暖的。这些年，两个妹妹对我很好，老是给我买这买那，最多的是衣服。在我心里，妹妹买的衣服就是火龙衣，比火龙衣还暖和，一直温暖到心灵深处。

许多年过去了，父亲说的火龙衣，我从没有遇到过。后来才知道，那是一个美丽的传说。所以，我也渐渐地淡忘了。也不是淡忘了，是如今的生活像芝麻开花——节节高，要啥有啥，我已经没有了想得到火龙衣的欲望了。就是真有火龙衣，也正如父亲所说的那样，比起羽绒服、保暖裤也不仅如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