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校区的院墙后面是我们高中的初中部,经常可以听到清脆悦耳的琅琅读书声。侧面是一排教师公寓,在校任职的教师有需要的可以住,但只有使用权没有产权,不住了学校就会收回。
那个时候,我们高一的班主任生完了孩子,休完半年的产假以后又在学校资料室做了一份闲职,大部分时间都在家带孩子。
偶然遇到了,我会去她那蹭饭。
她家在四楼,是一个还算宽敞的两居室。客厅里有一些孩子的玩具,墙上挂着孩子照片。
那是一个白白胖胖,还只会咿咿呀呀的小娃娃,偶尔把他放在学步车里,会用两只肉嘟嘟的小脚丫蹬着地乱跑。
我第一次接触到那么小的娃娃,看着老师耐心又温柔地逗他,给他换尿布时样子,我在想初为人母大概就是这样吧,她的身上好像闪着神圣的光。
事实上,她只比我们大五岁,所以第一次见到宝宝的时候,她还纠结了一下她的宝宝应该叫我阿姨还是姐姐。她说,我们就像她的妹妹,应该叫阿姨,但我还是个孩子,感觉叫阿姨把我叫老了。
我想到她刚结完婚回来的时候,那时候我们才分完科没多久。
那天下午她穿着红色的纱裙坐在办公室里,同学们奔走相告,老大回来了。
她教过的学生上一届有人叫她灭绝师太,我们叫她老大。
我跑到办公室去找她的时候,迎接我的是一个大大的又带着点疲惫的笑容。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们没休婚假吗?”
“学校就是这么过分,结完婚立马就给薅回来上班了。”她笑着抱怨。
她把婚礼的视频和照片拿出来给我看,那时候婚礼视频成片还没处理好,她说让我将就看。我看到婚礼中她和新郎吃面的画面,觉得很神奇。
她说,结个婚太累了,要知道这么累就不结了。结婚头一晚和父母一起守夜看着菜,第二天很早又要化妆,结个婚长了满嘴的大泡。
她张嘴给我看,但脸上依然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我也很开心,心里觉得她终于把自己托付出去了。
结婚大概是一件很美好的事,虽然有点手忙脚乱有点累。
她结婚的时候,班长找我,大家商量着给她买一份大大的结婚礼物。每个人都给她写了很多祝福的话。
很多同学甚至嚷嚷着要去参加婚礼,她知道了怕耽误我们学习,不让我们去。但好像还是有那么几个同学去了。
那时候我们就是那么简单,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你对我掏心掏肺,我感受到了接受了也要对你付出一颗心来。
那次去她家吃饭,她一边照顾着孩子,孩子睡着了,她跟我抱怨孩子的爸爸有多懒,她离开家一个月,用过的锅碗就在那放了一个月,她回来后看到,气死了。
她准备了丰盛的饭菜,吃饭的时候我们聊着说,卧室的门开着,她竖着耳朵听着卧室里的动静。
当妈妈大概也是辛苦的,我心里这样想着,然后决定以后再也不要来她家蹭饭给她添乱了。
事实上除了我,也有别的同学去她那吃过饭,我们和她很亲近。
而且在那个时候,稍有意外,我们就会陷入吃不上饭的境地里,比如学校突然收试卷费或者突然延迟放假。
那次大抵就是这样的情况,因为收了试卷费加上延迟一周放假,很多同学都要借钱花了。
木子同学一向好说话,跟他借钱的舍友,他都借了。
他的班级在年级组主任办公室旁边,我经常去年级组办公室,偶尔遇到了会说上一小会话。
所以那次他一边笑着,一边满不在乎地跟我说,
“我现在穷得饭都快吃不上了。”
“怎么回事?”
“学校突然延迟放假,同学都没钱了,跟我借,我总不能看着人挨饿吧?”
我看着他一脸的真诚,觉得好笑,“那舍不得别人挨饿就要自己饿肚子呀?”
他挠挠头,笑了,然后说,他其实已经让他爸爸给送过一次钱了,但花的实在太多了,又没钱了。
“你怎么不跟我说呢?吃饭的钱我还是有的,明天中午我们一起去食堂吃吧。”
老校区的食堂就在宿舍楼的后面,从宿舍楼底下的门洞钻过去就是食堂。
教学楼的不远处就是宿舍楼,只有一幢楼,中间隔开,一侧是男生宿舍,一侧是女生宿舍。
一开始刚从新校区搬来的时候还有人担心,只是用隔板隔开会不会不安全,毕竟在新校区发生过男生在宿舍用望远镜偷看女生宿舍的事情。但后来证明,高三的时候,大家都很忙,没人想着那些歪门邪道。
木子同学大步流星地走,我们几步就到了食堂,我把饭卡给他,他去食堂的卖饭窗口排队。
我找了一个座位坐下来等他。那时候我们很少凑在一起,难得有机会一起吃饭。
我看着他的背影,在充满了叫卖声和碗筷叮当的碰撞声里,内心特别的安宁平静。
他不时地回头看我,以至于大概忘了自己还在排队。我笑着指着前面的窗口,他一回头才发现就要到他了。
等到他打好饭菜端过来,他略显担心地说,
“饭卡里没有多少钱了。”
“没事,够这顿饭就行,反正明天就放假回家了。”
高中的时候,关系好的同学会一起冲饭卡,两个人一起搭伙吃饭,省钱而且避免了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吃饭。
那个时候的我们喜欢热闹,害怕落单,讨厌孤独。再独来独往的人大概也会担心被贴上不合群的标签。
那个时候的我们还不明白,孤独是人生的常态,不管与他人多么亲近,我们都得独自面对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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