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末年,天灾频仍,人多饿死,朝廷又忙着争权夺利,享受生活,流传于民间的五斗米道则乘机发展壮大,成了人们乱世当中活下去的唯一指望。
兄弟,下海去
隆安二年(398年),京口(镇江)王恭造反,会稽(绍兴)孙泰出资矩万,聚众两千,准备“为国讨恭”,未曾想事儿还没办成,就叫朝廷设计杀害,临了还大肆搜捕余党,孙泰亲亲的小侄子孙恩实在活不下去,索性牙一咬,脚一跺,兄弟,下海去。
纠集几个兄弟,直接奔了舟山群岛。
上岛之后他就特别不理解,我们对朝廷忠心耿耿,可朝廷为什么要对咱下死手呢?手下亲亲的妹夫卢循看不下去了:你们孙家啥时候对朝廷忠心了,还“为国讨恭”,自个儿掏钱给国家办事,骗鬼呢!有什么想法直说,这儿又没外人。
孙恩乐了,原来大伙儿都一条心啊。
没错,孙泰的确有别的想法,别的很大很大的想法,因为他不是别人,南方五斗米道的首领。
三吴(吴郡、吴兴、会稽)一带,到处都是他的信徒,而东晋南迁之后,核心控制区也就集中在三吴,说白了,就那么大点地盘,明面上朝廷管着,暗地里,五斗米道也能做主,重要的是,五斗米道是有前科的,汉末黄巾起义,巴蜀李特造反,背后都有五斗米道的影子。
因而,朝廷本来就对孙泰不放心,可孙泰呢,自己个儿也不知道收敛着点,一则出资矩万,有雄厚的经济实力;二来振臂一挥,三吴百姓就能纷纷响应,有庞大的群众基础。
如此有钱有势,当个教主就能这么厉害,这会儿嘴上说“为国讨恭”,事实上呢,大家都是老狐狸,没事儿玩什么搜神记。
更何况王恭什么情况?
太原王氏出身,又是当今皇帝的亲舅舅,因而就有资格当什么都督兖、青、冀、幽、并、徐及扬州之晋陵诸军事、前将军、兖青二州刺史等等等等,简单点,代表皇帝统领北府兵镇守京口,北府兵是东晋精锐。
京口,非同小可,又称北府,距首都建康(南京)仅一百余里,北邻长江,南据峻岭,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好地界,可现而今那地界出了麻烦,就仿佛人类得了脑梗,未来局势如何,朝廷有点不大把握。
本来已经火烧了眉毛,孙泰呢,不好好的画符念咒,竟然又把三吴百姓攥到手里,怎么着,上上下下都不给朝廷活路啊。
这种情况,朝廷对付王恭可能还有点难度,闹不好还得妥协一下子,事实上,也正在妥协,但对付孙泰,明面上,还假装顺民的孙泰,那还不是手拿把攥,不然,又上哪儿显示显示朝廷的威风去。
木有办法,自古以来,柿子都得捡软的捏,都是敲山震虎,而不是敲虎震山,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未来该怎么办?
海岛上,艳阳高照,沙鸥飞翔,腥风吹拂,涛声依旧。
孙恩见大伙都特别需要坦诚,干脆不再藏着掖着,招来妹夫卢循,卢循的姐夫徐道覆以及其他几个杂七杂八的好兄弟,总之,把大伙儿聚一块嘁哩喀喳那么一嘀咕。
……
大伙儿一听,原来这么回事,心里的大石头就落了地,那是纷纷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啊!
海贼的方略
孙恩无愧是孙泰亲自指定的继承人,他就不是个善茬!
早年布道之际游走四方,对三吴地面了如指掌,因而事发之后就奔了舟山群岛,不是无的放矢,没头乱撞,主要原因有三:
一,秦汉以来,海上就有疍民,有海贼,大一点的如秦末田横,东汉张伯路、曾旌,三国管承等,舟山群岛就是他们重要的据点,这些人为了生活,开发荒岛,早将这里变成个兼有鱼盐农耕之利的海上经济区,寻常也是有人的,目下虽然条件艰苦了些,但岛上生活绝无问题;
二,东晋衣冠南渡之后,只注重北方战事,南方水军基本废弛,意味着朝廷对大海完全失控,因而就可以啸聚岛上,遥控沿海诸郡,利则乘潮上下,剽掠其间,不利则扬帆远航,据岛自守,如此进退自如,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三,最重要的一条,朝廷由门阀世家掌权,门阀世家又兼并土地,贪得无厌,逼得大量百姓破产逃亡,这些人或亡命山泽,或流离海岛,碰巧的是,他们大部分都信奉五斗米道,都是可以倚重的力量。
如此一来,天时地利都备了个齐全,未来只要方向明确,铁了心的跟门阀世家作对,争取底层力量,事情还是很有搞头的。
所以,接下来就该打出为孙泰复仇的旗号,继续宣讲孙泰对朝廷如何如何忠心耿耿,朝廷却怎么怎么陷害忠良,以此来争取南方信众的同情,好聚集人马,择机发展。
当然,为了增强信众的凝聚力,绝不能说孙泰已经死掉,而是蝉蜕登仙,人间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已经到天上当了神仙,因而就可以时刻盯着大伙,谁努力谁汤事都心里有数,努力的,以后自然会接到天上享福,汤事的,那就只能打入地狱,生生世世受苦了。
总之,一整套方略有远有近,有大有小,就是这么回事,大伙儿自然都心悦诚服。
也无怪孙恩一上岛就假装委屈,原来是胸有成竹,含而不露,试探大伙儿的想法呢,做人就能这么的小心谨慎,他实在是个老谋深算的高人那。
古语: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加之手下这帮兄弟不是凡人,都是孙泰心腹,南方信众当中涌现出来的精英,给点颜色就能开染坊的主儿,行动力是很强的,因而明白过来,自然说干就干。
那是立马扯出旗号,四散出去,数月之间,就聚集了上百号人马,海上打出了点名气,打得沿海百姓都能听说他们的名声,听说之后,就能自己凑点物资,主动上岛接济他们。
为嘛?
五斗米道“作义舍,置义米肉,供行路者量腹取足”的名声可不是白来的,简单点,施行早期共产主义,早就成了穷人盼头,所谓孙泰登仙之后,大伙儿还以为这盼头没了呢,未曾想如今又重新出现,自然有信徒奔涌而来,又把舟山群岛变成五斗米道南方教派的中心,一下子人来人往,热闹太多,因而很快,孙恩就听到了一个好消息,一个能让人非常非常振奋的好消息。
长生人随大将军
朝廷真是个大好人那,竟然自己把自己搞惨了!
当年,孙恩逃往大海不久。
由于王恭造反,动静折腾的有点大,朝廷实在没辙,索性全国征兵,打算跟王恭掰掰手腕。
然而问题是,编户齐民基本上都跑完了,兵员从哪里来?
没关系,专门下旨,冲门阀世家下手,因为他们都有大量庄园,庄园里都养着很多很多的佃客,这些个佃客,原本是朝廷官奴,是朝廷特地免去他们官奴的身份,免费送给门阀世家,替他们开荒种地的。
朝廷对门阀世家就是这么体贴,现而今朝廷遇到了点麻烦,轮到门阀世家帮忙,他们好意思说不吗。
所谓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都是说给谁听得呢!
然而,主意是个好主意,可门阀世家也有实际困难,主要问题就是,南渡之后,吞下去的土地太多,人手本来就不够,现而今又把佃客们征了去,谁给他们种地,倘若没人种地,门阀世家们发生肚子危机,还怎么勾心斗角,玄想清谈,抑或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因而就对朝廷很不满意。
佃客们自然也不满意,朝廷这是拿人当牲口啊,血肉吃光喝净不算,临了,还要把骨头碾碎了榨油,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他大姨也不能忍啊,不能忍怎么办?
反了!逃亡、怠工、破坏,怎么折腾怎么来。
就这么着,朝廷一道旨意,闹得三吴上上下下,民怨沸腾,混乱不堪。孙恩一听这情况,两只眼睛当时就放了光。
好机会,还等什么,兄弟伙,杀!
隆安三年(399年),扬帆北上。
话说三吴一带承平日久,打仗全仗北府兵,地方上基本都是些银样镴枪头,寻常吓唬吓唬老百姓还行,真要拉出去打仗,那就只能呵呵了。
因而这趟出海,孙恩起初就带了百十号兄弟,一路却像滚雪球似的,等拿下上虞,人数就发展到了上千,也算有了点实力。
孙恩就能大着胆子,带这些人攻打会稽,会稽是三吴重地,论理,该有能臣驻守。没错,朝廷是派了一个能人,出自一等世家,琅琊王氏,大名鼎鼎的王羲之,的儿子王凝之。
王凝之字儿写的特棒,可说到办事。
当时,他担任会稽内史,主掌会稽一郡军政,何等位高权重,本该胸怀韬略,腹有良谋,但他呢,孙恩打来,手下劝他赶紧组织人马登城守御,然而王凝之大约五石散吃多了的缘故,竟然就说了:我修行多年,是有道法在身的,还怕这几个打鱼的。
主意拿定,披发仗剑,踏罡步斗,打算征召天兵据守要津,然而,神仙们都很忙,没工夫搭理他这破事,所以导致会稽失陷,会稽失陷之后,王凝之亲亲的老婆,出自陈郡谢氏,大名鼎鼎的谢安,的侄女,就那位说了“未若柳絮因风起”,时人称之为有“咏絮之才”的才女谢道韫,还晓得组织几个丫鬟抵抗一下,可王凝之呢,都给抓到了孙恩面前,居然还相信自个儿有神仙保佑,孙恩不敢杀他。
结果呢,就叫孙恩一刀给杀了。
没有办法,因为孙恩也是神仙,神仙遇到神仙,不给点厉害瞅瞅,面子上多过不去。
驻守地方的就是这么些玩意,朝廷是宁愿用世家草包,也不肯用寒门英才。
秦末,陈胜吴广大泽乡起义,激愤之下还问什么:王侯将相难道是天生的吗?事实上,那玩意还真是天生的。
天生的窝囊废!
孙恩看透了,不走了,干到底了。直接在会稽自号征东大将军,称部众为长生人,亮明主张,分派人马,四处点火。
北边来了个刘牢之
短短十来天的功夫,三吴诸郡纷纷响应,杀掉吴兴太守谢邈、永嘉太守司马逸,南康公谢明慧等姓氏上就可以看出是什么人物的角色,只杀得百姓心怀大畅,导致人数像膨胀了似的,从数千到数万再到数十万,顺利的孙恩当时就哈哈一乐:天下没什么大事了,过几天,咱们就穿着官服到建康去。
什么意思?
真打算杀尽门阀,改朝换代了!
朝廷很不开心,咋地,几只小蚂蚱还想上天,刚好,王恭造反已经平定,捎带着还得到一位相当厉害的名将,北府兵元老,淝水之战上立过大功,以后又在北伐当中打出名声的刘牢之。
刘牢之原来在王恭手下,王恭造反之后,但凡军事上的问题基本都离不开他,论理,二人应该披肝沥胆,赤诚相见才是,但王恭呢!
自持出身高贵,又有那么点才华,因而很看不起寒门出身,靠自己本事一步步打上来的刘牢之,寻常有用的时候特别客气,没用的时候弃若敝屣,有功未必封赏,有过肯定重罚,就像对待家奴似的。
刘牢之也是个有脾气的人,碰上这么个伪君子,心里能没点怨气,尽管王恭死活不承认,还假模假式的要跟刘牢之结拜兄弟,但朝廷是如获至宝,连忙派人挑拨离间,并郑重许诺,倘若打败王恭,就把王恭的位子赏赐给他。
王恭什么位子?
都督兖、青、冀、幽、并、徐、扬七州及晋陵的军务,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兵权,但凡有本事的,谁不看着眼馋,怎么样,有兴趣没,它是你的了。
刘牢之立马毫不犹豫的反戈一击,最终,把王恭给杀了。虽然下手的不是他,但有什么区别呢。
王恭就这么完了,刘牢之呢,风风光光的进入朝廷,买一赠一似的,另给朝廷推荐了一位英才,本家亲戚,刘邦弟弟,楚元王刘交的第二十二代玄孙,衣冠南渡之后沦为寒门,因而只能投身北府兵,靠征战起家的刘裕。
刘牢之归降,朝廷终于又有了锋利的刀子,恰好孙恩跳弹的比较厉害,貌似没人制服得了他,那还耽搁什么,朝廷就赶紧把这宝贝使出来了。
命卫将军谢琰、镇北将军刘牢之共同统兵,一起征伐孙恩去也。
孙恩建康城也是有人的,一听刘牢之带兵,当时就说了,即便只割据浙江(钱塘江)以东,也能当个勾践吗。
什么意思?
情况不妙,建康先不打了,战略由进攻转为防御,先消化已经吞掉的地盘,成就越国的事业。
原本看不起门阀世家,因此,拿下会稽等地后就打算进攻建康,推翻东晋,这是何等的雄心壮志,然而谁能想到,只听到一个刘牢之,他的主意就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实在是个……很随意的人哪。
然而,即便是孙恩适时调整战略,由进攻转入防御,表面上看起来没任何问题,但归根到底,他还是犯了三个严重的错误。
海上出奇兵
三个错误也很简单,一,放弃海路优势,深入内陆;二,高估了自己的战斗力,三,严重低估了刘牢之的行军速度。
说白了,打仗就是抢时间。
在东晋诸多官僚眼里,刘牢之就是个降将,一介降将却突然手握重兵,坐上镇北将军的高位,自然有很多人不服,也有很多人说怪话,因此,刘牢之就特别需要一场战斗来证明自己的能力,以及对朝廷的忠心。
要巧不巧的是,也算是瞌睡遇到了枕头,孙恩恰好就提供了机会,因此领命之后,谢琰怎么样姑且不论,单说刘牢之,疾如风掠如火,就像连珠箭似的,放弃辎重,轻骑出发,一军接着一军,直接奔着孙恩来了。
北府兵天下精锐的名声不是白叫的,孙恩呢,人数虽然众多,但成军不过十来天的功夫,能有多少战斗力,称之为乌合之众也毫不为过,这些人,打打顺风仗还行,真要遇到硬茬,那就是滚汤泼雪当中的雪,就透着那么的痛快。
等孙恩反应过来,刘牢之的前锋已经打过浙江,孙恩这才急了,怎么地,勾践也当不成了!
又有什么关系,当时就说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就算逃走,也没什么丢人的。因而放弃会稽,撒腿就跑,刘牢之屁股后面紧追不放,看模样,好像真打算赶尽杀绝。
幸好还是孙恩有办法,逃跑的时候,沿途抛弃了许多财物,都是门阀世家手里抢来的稀罕东西,北府兵哪见过这些玩意,军纪什么的先放一边了,关键手快有手慢无啊,一个个疯了似的大肆抢劫,行军速度自然慢了下来,一直慢到孙恩龙归大海,扬帆远航。
朝廷一看,果然就是一帮臭打鱼的,能成什么气候,因而,命刘牢之继续回镇京口,姗姗来迟的卫将军谢琰呢,兼领会稽内史,都督五郡军事,严防孙恩再度侵袭沿海。
什么意思?
还是没把孙恩放在心上,当普通海贼,因而就派了个谢琰,打算靠名气和世家的威风镇住沿海一带呢。
谢琰是谁?
谢安的儿子,参加过淝水之战,因而就成了众人眼里了不得的名将,总之呢,朝廷对他是寄予厚望的,然而谢琰呢,世家子弟都那臭毛病,崇尚清谈,不干实事,好歹会稽也是经历一场战乱的,可他到任之后,既不安抚百姓,也不修整武备,该怎么玩怎么玩,怎么开心怎么来,手下有人看不下去,就说了:强敌在侧,我们是不是该做些准备,提防着点。
这话说的没毛病,也是正常人的想法,谢琰却仿佛受了侮辱似的,大嘴一咧,张嘴就来:苻坚百万之众,都输在咱爷们手里,更何况逃亡海上的孙恩,这般烂人,漫说他不敢来,即便敢来,那也是上天不容国贼,让他白白送死而已。
没有办法,话就可以说的这么豪气,孙恩不服啊,君子,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拿淝水之战说事。
不服气怎么办?
隆安四年(400年),再度浮海而下,一路出浃口(镇海),攻余姚,破上虞,直奔会稽而来。
谢琰真是乌鸦嘴啊,他说孙恩不敢来,孙恩就过来了,因为不是人人都叫刘牢之,不是哪里的兵马都可以称之为北府兵的。
吃一堑长一智
会稽大为恐慌,手下连忙劝告谢琰,不妨多路设伏,逐次抵抗,一则消耗孙恩兵力,二来呢,也能够迟滞孙恩进攻的节奏,等待朝廷救援。
可谢琰很不满意,那是两眼一瞪,一帮臭打鱼的,用得着这么费劲吗,还没吃早饭是吧,别担心,且看本公如何亲自带兵,为尔等灭此朝食也。
世上的事儿真不经念叨,他这边正狂着呢,孙恩来了,距会稽城只有三十多里,不过,谢琰果然是条汉子,亲自整军出城,两军相遇,没几个回合,孙恩掉头就跑。
谢琰一看,乐了,果然是群流贼,成不了什么气候,将士们,立功的时候到了,追——
兴奋的振臂高呼,还真有一股子名将的风范,眼看主子如此开心,手下哪个还敢怠慢,这通跑啊,沿途虽然屡有斩获,但革命尚未成功,只跑的战线越来越长,兵力越来越薄,眼瞅着孙恩越跑越欢实。
谢琰就喘着粗气琢磨了,这玩意,乡下疯惯了是吧,啥时候是个头呢。自来乌鸦嘴说话都是很灵光的,心里想的也行!
孙恩果然就站住了,却不是向谢琰投降,而是突然一个回马枪。
当时就伏兵奇出,乱箭齐发,发的谢琰一个不小心,很不幸运的坠马而死。
是役,孙恩大胜,谢琰则无可奈何的领了盒饭。
消息传到建康,朝廷大为震惊,谢琰什么情况?
论级别,相当于国防部副部长,是东晋南渡以来,战殁最高级别的武官。
没想到啊没想到,才半年功夫,几个臭打鱼的就能这么厉害,现在还能怎么办?刘牢之何在,这事儿交给你了,去吧!
于是,刘牢之再度出征,孙恩再度退回大海,刘牢之严防死守,孙恩竟忽然浮海北上,泥鳅一样,今天打这儿,明天打哪儿,什么高雅之、袁山松来一个整一个,最终竟整合人马,直逼建康,这回可是大场面了,直接来了个楼船千艘,战士十万,整个海面密密麻麻,遮天蔽日,朝廷一看,当时两条腿就筛了糠。
事情搞大了!
也没别的办法,忙调刘牢之北上增援,刘牢之也不是铁人,刚打下会稽,喘息未定,建康又出了麻烦,他就像个身子榔槺的庞然大物,哪儿那么快掉过身子,没有办法,派出刘裕,率一千精骑先行出发,星夜驰援。
一则给朝廷做个姿态,二来也是给他孙恩捣捣乱。
刘裕速度也快,玩了命的往前跑,最后竟然真给赶上了!
双方接触了几个回合,刘裕果然勇猛,孙恩脑子也快,一看建康短期内拿不下来,又听说刘牢之随后赶来,显然,这仗不能打了,于是迅速遁入大海,鸿飞渺渺。
朝廷没有办法,只能在三江口、沪渎垒、句章等几个重要的入海口加强防备,才算心里稍稍踏实了些。
这一仗,固然涌现出几个英才,比如刘裕,就因此进入朝廷视线,但,孙恩海上出奇兵的方略也引起朝廷重视。
重视什么?人家上回因为深入内陆吃了亏,这回显然吸取了教训,只晓得海上来去,那是有利则往,无利则散,打的人措手不及,防不胜防,因此,要想彻底打败孙恩,就得打掉他的机动性,可怎么打掉他的机动。
一定要有水军
刘牢之、刘裕等将领就建言了,朝廷不能把精力仅放在沿海死守上,要想彻底打败孙恩,仅靠守还远远不够,必须精炼水军,主动出击,以朝廷的机动打掉孙恩的机动。
朝廷一听,是这个理啊,刘将军果然厉害,一句话就说到点子上,于是下旨:以刘裕为建武将军、下邳太守,领水军专门征讨孙恩。
至此,刘裕横空出世,朝廷开始重视水军,海上的天变了。
所谓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眨眼到了隆安五年(401年),孙恩第三次出海。
照旧攻浃口,陷沪渎(上海),逼丹徒,眼瞅着又朝建康飞奔而来,朝廷大为光火,怎么着,手下人口太多,拿我这儿当菜市场了,有事没事过来进进货,丫丫个呸的,简直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怎么办?
一则陈兵布防,二则严令刘牢之飞速回援。
再次把刘牢之当牲口用,不过刘牢之的确争气,他一出马,孙恩便立马改变计划,放弃建康,北攻广陵(扬州),然后在广陵方向虚晃一枪,直接出海占了郁洲(古洲名,在连云港附近)。
朝廷才明白过来,这是想在近海埋个钉子,以后上岸走亲戚,就可以拔腿便来!
好主意,孙恩果然聪明,总共三次出海,一次比一次厉害,这玩意不能留着了,否则,谁知道能成长到什么地步。
刘裕何在,水军操练的怎么样了,海上的事儿就交给你了,给我杀,往光了杀!
刘裕立马红了眼,开始冲郁洲玩命。
俗语,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刘裕这时候就不要命了,再加上脑袋瓜非同小可,世上就没几个人玩的转,孙恩也不例外。几个回合之后,果然杀他不过,不得已放弃郁洲,退兵南下。
原本,孙恩只要入海,那就能说走就走,可这回朝廷有了水军,还掌握在刘裕手里。
刘裕就能疯狗似的,咬着孙恩死活不撒口,只咬的孙恩不得不狠狠割下几块肉,才稍微得出点功夫逃之夭夭。
朝廷基本没用的水军到刘裕手里就能这么厉害,此役过后,孙恩损失惨重,元气大伤,但刘裕却俨然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朝野上下红的发紫。
然而,就在朝廷准备大肆庆祝,开开心心过个好年的时候,出事了,大事,又是圈里狗咬狗的事儿。
元兴元年(402年),荆州刺史桓玄造反,朝廷再命刘牢之出征,仿佛除了刘牢之,就没人可用似的,朝廷的主意不错,可刘牢之这回心里却泛起了嘀咕。
关键他也不是木头人,有自己想法,所以,刘牢之心里就可着劲儿的琢磨:
桓玄是谁,前大司马桓温的儿子,打小就打算造反,但毛事儿没有,官还越当越大,什么意思?
这小子浑身上下,有的是本事,然而这些都不要紧,关键这些年伐王恭、伐孙恩,已经立下大功,封无可封,这回再打败桓玄,会不会功高震主,从而惹得朝廷恼羞成怒,卸磨杀驴。
实在封不下去就干脆杀掉,也好腾出位子培养新人,是朝廷自古以来的基本做法,这是功臣的宿命,估计自己也不会例外。
刘牢之嘀咕的有没道理不知道,反正给桓玄看出来了,那是连忙派人劝说,很肯定的告诉他:会杀,肯定会杀!不如跟了我,我才能保你终身富贵。
刘牢之一听,世上还有这好事,反了。
难酬蹈海亦英雄
就这么着,两下里联合起来,朝野上下这个乱。
好机会到了,然而孙恩呢!
第三回海上吃了大亏不算,回家之后又碰上了台风,台风也不大,估摸着也就有个十三四级吧,直接给搞了个雪上加霜火里浇油,都穷的只能吃海鲜了,老天爷这是要搞人啊,难道自己气运到头了。
正在这个时候呢,桓玄造反,朝廷内乱,孙恩心里就嘀咕了,当年王恭造反,自己起家,百十号人发展到数十万,现而今又有桓玄造反,意思都差不多,那么,自己这张旧船票能否登上今天的这艘小破船呢。
就这么想啊想,想啊想,就在他犹豫不定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桓玄已经杀入建康,把持大权,捎带脚的,还调刘牢之离开京口,改任为征东将军,会稽内史。
那些个虚头巴脑的头衔先不说了,关键调离京口。什么意思?等于调刘牢之离开了北府兵,这是剥夺了他的兵权啊。
当年说好的共享富贵呢,这刚打下江山就下死手了,完全是提起裤子不认人吗。
孙恩再也忍不住了。
兄弟伙,杀——
元兴元年,再度出海,第四次了。
但这回情况有点不同,前几次,劫掠州郡,威逼建康,基本上都是奔着改朝换代去的,没办法,门阀世家太气人了。
可这回,大灾过后,岛上物资奇缺,人得活着啊!
远处也没敢去,就奔着临海杀过来,原想乘朝廷无力他顾的时候捞一把就走,未曾想,气运还真是到头了,竟然又遇到个狠人。
出自陇西辛氏,衣冠南渡之后没落,北府兵当过死士,硬是靠战功杀到临海太守的辛昺。
如果说刘裕不要命的话,辛昺比他更不要命,家族兴衰、命运前途逼得他异常渴望立功,为此,自己的命、别人的命都不当回事。
所以,当孙恩逼近临海,手下劝他赶紧向朝廷求援的时候,辛昺大嘴一咧:来得正好,乃公的马槊早都饥渴难耐了。
上回说这话的人是谢琰,他已经死掉,这回,三吴地面又响起这般狂妄的声音,那么,辛昺命运如何,会不会跟谢琰一样倒霉呢。
说话间两军相遇,孙恩人数虽多,却好像带了一群羸羊,一群又饿又瘦又有病在身的羊,辛昺人数少,却直接一只剪尾咆哮,张开血盆大口,准备择人而噬的老虎。
俗语:尿泡再大无斤两,秤砣虽小压千斤。
现而今,辛昺就是手拿秤砣,砸向孙恩这个大尿泡,当然,还得加上点没什么卵用的战法。
很快,孙恩就大败亏输,逃到海上,手下死伤殆尽,原本数万人马只剩个千把人。
事已至此,孙恩英雄一世,走到了尽头。
其时海上风雨潇潇,也正因为这场雨,他才侥幸逃得性命,然而现在……
常有人问,当年项羽战败之后为什么不逃回江东?
现在终于明白,不是没法回去,而是不能回去。
想当年多么风光,现在却是如此凄凄惨惨戚戚。
怎么办?
眼瞅着大伙唉声叹气,一蹶不振的模样,孙恩心里就说了:
如果必须得有人为失败负责的话,那就从我开始吧,因为我是你们的大将军,既然不能带你们走向光荣,那就让我自己毁灭。
想到这里,手指一名心腹:你,传语卢循,今后以他为主,给大伙谋一条出路吧。
手下还没反应过来,他就纵身一跃,跳入大海。
最后一个礼物
哈哈哈哈哈……
恭贺我吧,我先登仙了,今后一定会在天上保佑你们的!
风雨之中,余音渺渺。
手下急忙扑救,哪里还来得及,一时之间:
大将军登仙了!大将军登仙了!
有人陪死,有人大哭,有人张皇无措,有人若有所思,船上那个乱,等卢循、徐道覆等人赶过来的时候,只剩下风雨如晦,海波涌动,俩人能耐再大也无力回天,不过心里琢磨:至于吗,事情还没到非死不可的程度啊!
然而,回眸之际竟忽然发现,将士们虽然忙碌,眼神里却都有了光:
怎么回事!莫不成这就是孙恩留下的最后一个礼物——希望,
一个人,怎么就能把人性把握到这种程度!
想到这里,卢循浑身激灵灵打个冷战,仿佛福至心灵似的,急忙手指天空:看,大将军——
手下急忙抬头,天幕上一道亮光划过,亮光中,似乎还真有孙恩的影子,众人齐颂水仙之名,纷纷跪地祈祷,一个个活过来了。
……
元兴二年(403年),桓玄称帝,国号桓楚,孙恩余部死灰复燃,在卢循的带领下,破东阳,下永嘉,三吴大地又起战火,桓玄大局未定,不想另生枝节,于是想了一个很好的主意,派专使,携敕书,加封卢循为永嘉太守。
一个朝廷看不起的海盗,大势之下,居然也能当官,在世家门阀把持大权的朝廷当官,卢循怎么办?
主意也绝,接受招安,但转头就“攻掠如故”,该干嘛干嘛,一门心思要打下三吴地面。
桓玄一看,这事儿不能善了了,刘牢之何在?什么,已经给赶出朝廷,没关系,加封刘裕为中兵参军,命他领兵讨贼。
刘裕很厉害,一路杀将过来,卢循一看兵锋势不可挡,那是眼珠一转,另起主意,带着大伙就奔了晋安(福州)。
刘裕正打算玩命追赶的时候,不省心的朝廷又出事了,大事。
想当初,刘牢之被桓玄夺了兵权,赶出朝廷,心里特别不痛快,不痛快怎么办?
赖在班渎(南京北),一会儿这不舒服,一会儿那不舒服,就是不肯老老实实上任,其实心里可劲儿琢磨,该怎么解决当前尴尬的局面呢?就这么想啊想,想啊想,终于拿了个馊主意。
带兵多年,还是有点人脉的,不如出京之后直奔广陵(扬州),占据江北,就跟你桓玄过不去。
主意虽好,但这是造反,要跟手下人商量,万万没想到的是,手下一凑齐,就有人站出来反对:将军一反王恭,二反朝廷,三反桓玄,人生要是这样无信无义,还有颜面立于天地之间吗。
说完这句,掉头就走,捎带着其余部众也散了大半,只留下刘牢之愣在当场,是越想越不对味,越想越不对味,最终,一个弯子没转过来,上吊自杀了。
话说刘牢之自杀倒不要紧,关键他提拔过几个心腹,尤其刘裕,跟刘牢之,一则亲戚,二来恩主,感情铁的无法用语言形容,如今一看刘牢之死掉,悲愤之下,就把这笔账记桓玄身上,记桓玄身上能怎么办?心里一生气,干脆联系几个铁哥们,反了。
再说他一造反其实也不要紧,关键卢循,就在晋安呵呵了,早知道你们就是这么乱,既然如此,那么,不好意思得很,我有个大计划,从现在开始,就毫不客气的着手实施了。
从东海到南海
计划也很简单,晋安修整船队,待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带大伙直奔番禺(广州),为什么奔番禺。
既然三吴重地朝廷比较敏感,那我就走走边角,也是一步好棋,不得不说,孙恩看人真准,卢循的确很聪明,虽然为人有点优柔寡断,但,还有跟他砸断骨头连着筋,颇有几分花花肠子的徐道覆辅佐呢。
自来办事,不怕辛苦,就怕辛苦的没价值,如今方向已经确定,而且还十分可行,大伙儿还耽搁什么,当年就下海远航,经一番激战,于年底拿下番禺。
一帮子海盗终于有了根据地,卢循就以这座大城市为据点,自称平南将军,摄广州事,命徐道覆攻始兴(韶关),为始兴太守,占粤北粮仓,互为犄角。
之后,抢地盘,开银矿,造新船,加固城防,招募士卒,扩充军队,忙了个不亦说乎,一直忙到元兴四年(405年),两年以后,完全占据岭北,很有点粤王架势的时候,东晋的天又变了。
刘裕攻灭桓玄,又把桓家的江山变成司马家的江山,卢循得到消息,连忙上表进贡,一则恭贺,二来呢,也顺便表达一下臣服之意,朝廷一看,这玩意怎么这么听话,听话怎么办?
罢了罢了,反正刚经过一场战乱,朝廷也需要时间喘息,不妨就让他多得意几天,于是下旨:权假卢循为征虏将军、广州刺史、平越中郎将,以徐道覆为始兴相。
总之,岭北暂且交给他,由着他胡乱折腾去吧。
卢循放弃三吴,经营边角的策略果然英明,此后,就与朝廷井水不犯河水,把整个儿地盘经营的越来越热闹,越来越繁华,自己个儿也越来越是强大,一直到义煕五年(409年),五年过后,徐道覆急匆匆的赶到广州,带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北边,南燕慕容氏南下,会不会以彼之道不清楚,反正打的东晋王朝十分紧张,紧张之下,再度祭出法宝,命刘裕领军北伐。
然而刘裕这一走不要紧,搞得建康兵力空虚,因而,徐道覆自以为得到机会,那是连忙找到卢循,嘀嘀咕咕一通劝说,大意无非是:朝廷和你相安无事,都是表面现象,现在刘裕屯兵坚城之下,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我们不如乘这功夫赶紧出发,拿下建康,灭了东晋,毁掉他们的根基,等大势已成,刘裕就是回来,也无力回天了。
徐道覆说的有没有道理不知道,但卢循呢,关键时刻犯起了迷糊,看的徐道覆勃然大怒:怎么,一个代理的将军、刺史,就感动的你不想跟朝廷做对了!哼,想得美,你要真不想去,我就独自出兵,打下寻阳,做出威逼三吴的架势,彻底跟朝廷撕破脸,看你到时候怎么解释。
说完这话,那是掉头就走,卢循连忙拦住:发什么火,又没说不去啊,不过出兵建康,不是小事,不得想个好点的章程吗。
于是徐道覆回头,乐了,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
南海夷种
二人嘀嘀咕咕一通商量,定了,兵分两路,一路走陆路,一路走水路,兵锋直指寻阳、江陵,以这两地为基点,进可攻,退可守,从从容容的与朝廷作对。
不得不说,这个方案十分稳妥,二人商议已定,十天以后出发,一路虽然遇了点抵抗,但大体还算顺利,毕竟,刘裕一走,东晋地面基本没人了。
然而,谁能料到的是,就在二人占领寻阳、江陵,合兵东下,准备直逼建康的时候,刘裕竟然把南燕给灭了。
呵呵,这事儿整的,有点尴尬啊,现在该怎么办?
卢循开始犹豫,开始徘徊,开始举棋不定,气的徐道覆直接上门:事情虽然起了变化,但我们这边也很顺利,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就是抢时间,倘若我们这边能先拿下建康,抢得先机,即便刘裕回来,率一支大战之余,又长途奔袭的疲军,又能有什么作为呢。
卢循一听,有点道理,出发!
大军照旧,迅速威逼建康城下,这回,历经五年的发展,兵力、规模比当年孙恩有过之而无不及,简直好一个连天接地,无穷无尽,朝廷给吓坏了,一度打算迁都,甚至有个叫孟昶的大臣,竟然给吓得自杀了。
消息传出,卢循又犹豫了,我们的大军还没有到,敌人就惊慌恐惧,甚至有大臣吓得自杀,根据趋势判断,他们几天内就会崩溃散乱,因此决定胜负也就是一个早上的事,既然如此,我们何必多伤战士,不如按兵不动,等他们上来。
徐道覆气得无以复加,连忙赶来劝说,嘴皮子都磨破了,但卢循就是如如不动,铁了心的为将士惜命,最终只能一声长叹:卢循啊卢循,你一定会害了大家的,倘若我有幸给一位英雄卖命,天下早都平定了,又何至于蹉跎到现在。
总之,两下里这么一耽搁,刘裕赶来了,而且一出手就是狠招,一则看卢循等大军南下,后方一定空虚,因而来建康之前,就命手下浮海南下,直抵广州,先取他们的老巢;二来派人秘密潜入江陵、寻阳等地,鼓动朝廷余党造反;三,话说他胆子也大,先行出发,孤身潜入建康,直接负责建康守御,给朝廷吃了一颗定心丸。
就这样一来,卢循希望的朝廷自乱并没有等来,不但没有等来,在刘裕的组织之下,城防还越来越是完善,这时候别说直抵建康城下,就建康外围的石头城、秦淮河河口,也打不过去了。
果然是一步错步步错。
卢循最终大败亏输,尽力保全的战士也没保住,落了个七零八落,好容易带余部退回江陵等地,江陵又出了乱子,不得已放弃陆路浮海南下,逃亡途中,徐道覆战死,就卢循自己,千辛万苦跑到广州,城上却早都换成东晋的王旗。
老家没了,多年辛苦,就这么毁于一旦。
卢循还不死心,大败之余,广州是拿不下了,万般无奈,率军北上,经苍梧(梧州)、郁林(玉林)等地南下合浦,再由合浦出海,进交州(越南北部)、转应循、至龙编(越南河内东)。
说白了,从广州跑到广西,再从广西跑到越南,路越跑越远,人越打越少,最终,在龙编遭交州刺史杜慧度、九真(越南中部)太守杜章民两路兵马围攻。
卢循的路也走到尽头了。
龙编的天气真热,比广州还热。
卢循问:我只想给大家找一条更好的出路,难道这样做,错了吗!
没人回答,
沉寂片刻:有人想拿我的脑袋上朝廷请功,你说,我给还是不给呢。
还是没人回答。
于是凄然一笑,投水而死。
没人知道他最后到底想了些什么。
……
卢循死后,残兵五万余人,就像种子一样,散居东莞、增城、新会、香山、惠州、潮州等地江海之间,浮舟泛宅,与疍民为伍,人称白水郎、游艇子,朝廷又称之为南海夷种。
他们以孙恩、卢循为祖,生活着,反抗者,代代不绝,直到千百年以后,天下大同,寒门庶族也能扬眉吐气的时候。
部分内容有合理虚构
参考资料:《晋书》、《魏书》、《宋书》、《资治通鉴》、《中国海盗史》、《太平寰宇记》、《谈孙恩、卢循领导的农民起义》、《宁波府志》、《上海县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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