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中国的基础教育,正处在变革之中。变革时代,会有层出不穷的各类变革项目,有让人欣喜接受的,也有让人难以忍受的;又容易推动的,也有阻力重重的;有革命性原创型的,有对传统的继承复古型的,也有学习外国的模仿制造型的。总之,现在都喜欢称作教育变革。
在此,姑且不论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变革发生,以及变革的内容、形式和策略。发现一种现象,在变革中,大家似乎都在热烈地为一些变革学校或个人鼓与呼,一旦变革成形,达到了一定效果,且被宣传出去,该变革中的学校或个人便一跃成为教育领域的英雄,成为大家朝拜的变革之神。中国的基础教育,变革的故事、变革的人正像《红楼梦》中甄士隐解释的《好了歌》一样: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
“坚守自己的信念,发现自己的改变”,我一直信奉这句话。在学校主楼大门两边,有两块很显眼的展示橱窗,这是我校学生“时评社团”的主阵地。原先这是放置学校荣誉奖牌的地方,现在学校把它让给了“时评社团”的学生们。每次经过学校主楼,我都会驻足关注橱窗里随时更新的“时评”。最近,我突然在上面发现一则故事,引起了我长久地思考。
文章的作者是时评社的社员,有一天该同学与他的校友在北京某地方的一个小胡同里游玩,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写有“民间流动图书馆”的书屋,两个人有些好奇,就走进了这间不起眼的图书馆。里面坐着一位老人,有两排书架。老人微笑着说“拿一本吧,不用归还。”而后的时间,两位同学发现了不少自己喜欢的书籍,有色彩斑斓的绘本,有印刷精美的法语学习书,有政治方面的,也有宗教方面的。
各选一本书离开后,两位同学对这次发现感慨颇深,产生了为该流动图书馆捐书的念头,决定把家中有价值的旧书寄邮给这个民间流动图书馆。
“书走了,我一直留在这里”。多么令人激动的故事啊,流动图书馆完全是公益的,这是一个充满社会责任和公益善心的地方。两位同学受到了一次真正公益的洗礼。
在社会上,人们常说要多做公益,多做志愿者。有些学校和部门还经常专门作为一项活动组织大家做公益,做志愿者。我总感觉这些行动很神圣,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情。有时也会产生一种怀疑,这种形式的公益是不是真的有意义,怀疑他们的目的并不完全纯正。
其实,志愿活动,做公益,本就在生活的细节中。在故事中的最后,这位同学是这样总结的:流动图书馆的纯公益,让我们对这个充斥着利益而忽视关爱的社会产生了不同的认识,纵然存在舍义取益这种现象,我们还是应该保留对社会的信心和希望——因为还有那么一群人在与利益和私欲抗争,在做毫无利益可言的公益。
两位同学的感触深深地打动了我,让我想到了原来我们的教育事业本应该就是一项公益的事业,我们的教师本应该就是纯天然的志愿者。也让我想到了在我们的学校里,有很多教师就是正在做着公益,做着志愿者,只不过他们都是发自本心的行为,不想被他人关注罢了。李老师利用自己多年订阅和积攒的书籍,自发组织了一个民间读书会,他们每月定期集会,一起读书,一起成长;张老师救助了一个贫困学生,他每月都往学生家长账户上打钱,但是他并不想认识这位学生和家长,手续是请同事帮助办理的,要求不要透露自己任何信息;接近退休且有较为严重糖尿病的焦老师爱好教学改革,效仿陶行知的小先生制,自创了一种教学方法,带动了全校的教学观念转变;王老师经常自费去参加一些家庭教育培训,回来后就走乡串户,宣传新的家庭教育理念,培训家长家庭教育方法等等。
一批批学生走进学校,一批批学生离开学校,“人走了,我一直留在这里”,学校多么像这两个学生发现的民间流动图书馆啊,老师们又多么像那位图书馆里的老人啊。办学校,当如此。那些利用学校资源收取利益的做法该停停了,对光顾者应该这样说:“拿走吧,不用还。”
是啊,并非一切善举都会在阳光下为世人称赞,但我始终相信一切轻利益而重道义的行为,会在身边点起不灭的光火。当教育去开始关注和发现这些自发的、不想被人关注的、远离利益的公益与志愿行为时,其实就不必过多地非要到外地去学习取经,不必要非得以活动的方式,组织大家做公益,当志愿者。毕竟,善行并不因为渴望被发现、被褒贬而存在,义举的施行,本就发自本心,是生活的一种伦理常态。
教育变革时代,不要只想着变化、创新、利益,要有公益思考,学会发现身边那些角落里、纯粹的公益,发扬那些生活中细微的、默默的善举,这些才是真正的志愿者,这些志愿者才是真正的变革者,这种变革才有生命活力。因为公益的力量是未知的,也是不可估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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