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课之余,夫子总是缓缓地走出校图书馆。那时,馆前的一小块绿色草坪总是想进入黄昏,想进入世界最美的时候。但它们的发育不得不停留在某一等高线的草儿们已经暗暗的,奔着夜而去了。有几棵垂柳,站在草坪内,均匀地分配着夕阳和忧伤,它们也是被修正过的自由或自由之树,高矮胖瘦一模一样。每次进出馆时,夫子的内心总会被那种雷同和沉默敲击一下。
草坪周围的几条石凳上经常地坐着一对对小情侣,他们或面对草坪,或背对草坪,讨论着与爱有关的事。这样的事几乎是大学校园里的主要内容,所以并不美丽。如果大学校园是一块整体上的草坪,被修正过的自由或自由之地,那么对应起来,大学生如同停留在某一等高线的草儿们,校园周围生意火爆的钟点房正是那几条石凳的过度,里面进行着与爱有关的行为。这类与“大学”无关的过度似乎可以在大学校园和它的周围一直一直地过度下去,直到只剩下纯粹的性行为。
话又说回来,夫子总是要回到课堂的,他不能一直一直地逃课,不能一直一直地沉浸在书的真理想中。假设回到星期二上午第二节课的时间,某个钟点房内正发生着一些事,同时课堂上也在发生另一些事,然而课堂显然无趣得多了,博老师正在讲课,讲他的过去和现在,讲他上课之余在某某工程某某项目中的“工作”,那就是他的未来,总是如此。夫子不得不缓缓地落座于最后一排,对博老师所爱的他自己的过去和现在并无兴趣,同时也丧失了对那一门课程的兴趣,丧失了对“老师”这两个字的传统理解——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
“听,他在那口已经破烂不堪的大箱子的碎片中哭泣”,在图书馆的某条凳子上,夫子一度沉浸于这样的句子,“睡觉的那些家伙的呼吸消耗着屋里的空气,东西慢慢失去了原本的分量,有几件已经飘了起来”,他有时候也禁不住摘抄一两句。彼时,图书馆对面的教室里一片昏昏欲睡的景象,太阳已经落到教室后面去了。
逃课之余,许多人在钟点房。逃课之余,夫子有时也会独自走到第九教学楼后面的山上去,他一度从逃学生上升为一个自由的理想主义者或理想的自由主义者。但是,夫子总是要重新下山,走到大学校园里。校园西北边的那个小角落里竹风喧响,清露欲滴。夫子经过那儿时,竹叶上的青看见了他的生命,开始猜测他,像确认自己的颜色一样,在风中不停地点头。然而,迄今为止,放眼望去,大学校园里并不存在夫子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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