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进村
(一)
在第五天的晚上,借着皎皎月光,我们终于看到了那个小山村的轮廓。
只不过,看上去有点异常。
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我似乎还听到了老稳的心跳声和呼吸声,很快很急促。
我问他:你们村里人平时这个点都不点灯起火的吗?
(二)
他没有回答我。
太阳下山后的山坡没有一丝风,格外闷热。
那片低低矮矮的房屋已近在眼前,却不见灯光,看不到炊烟,看不到归家的庄家汉,听不到狗的吠声。
老稳盯着那片屋舍,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呼吸声也很重。我知道那不是紧张,而是害怕。
自从踏上这条回程的路,他和大荣就很少话,越是靠近他们的家,他们就走得越快,也越少话。
老刀把刀拄在地上,望着那屋舍说:有点不对劲。
接着,他又说:该不会我们来晚了吧?
大荣摇摇头,说:不,不可能,他们不可能来这么快的。
但他的声音里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底气。
老刀问: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来这么快?
老稳说:村长说的。
老刀问:你们村长连马贼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不来都知道?
大荣说:其实是一个流浪汉跟我们村长说的。
老刀说:流浪汉?你们这里还会有流浪汉?什么乱七八糟的,剑客,马贼,流浪汉,怎么什么人都往你们村子扎堆了?
大荣说:流浪汉是跟着那个剑客一起来的。当时我们都以为他是和那剑客一路的。他忽然出现在我们村子附近,像个乞丐一样,谁也没有在意。那剑客砍了那几个马贼后就走了。流浪汉告戒我们,最好去找几个刀客回来,马贼的大部队很快就会回来报仇。他还说了,大概是在月底,那些马贼会从另一个地方赶回来,说完他就走了。
我问他:那流浪汉长什么样?
大荣说:大约四五十岁,身材和刀大侠差不多,披头散发,挺邋遢的,像个乞丐,很是喜欢喝酒,村长家的酿酒都被他偷了好几次,挺好色的,老是去挑逗村长老婆,差点没被打。不过这个人好像知道很多事情。
听他这么说,倒是有几分像老狗。他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
不过,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
我说:走吧。站在这里看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当你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去看一看。如果你要看清迷雾中的东西,只有把迷雾拨开。
老刀说:我感觉不妥,很可能有埋伏。
我说:老刀,你胆子变小了!
老刀说:不是胆子,谋而后动,才是谋略双全的智者所为,不然岂不是上去送死?
我笑了:老刀你他娘的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一些文人骚客的东西了。老刀啊,我们是刀客,不是智者!
老刀说:刀客也是需要谋略的。
缓了缓,他又说:小刀啊,你还是那么冲动,做事不思考,随随便便就出手,这样子的刀客可走不远。
我无言以对,只好说:我不需要谋略,刀客也不需要。
其实我应该明白的,当他的刀镶上宝石的时候,他就不属于刀客这个职业了。也许杀手更适合他。
这时候,老稳突然说:我要回去,管不了了。
说着,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冲了过去。一眨眼就跑得老远了。
这一下,老刀把子不想走也得走了。
前边的村口有新设的横栏,却不见有人站岗。老稳已经冲进去,我只好紧跟着他。刚到村口,就从横栏后面扑过来一道黑影,同时伴随着一声咆哮。
我被吓了一跳,抬腿就是一脚。
那东西被我踹了一个打滚,停在两丈开外。定眼一看,原来是一条大型恶犬。此刻它眼里透露着撕碎敌人的凶光,四肢以夸张的姿势弯曲,整个身体伏底,屁股高高翘起。看样子是准备要再扑过来。
我打过人,却没有打过狗,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恶犬。
杀手属于冷,它却属于凶,没有道理的凶。
幸好此时大荣已赶到,喝令道:黑牙!自己人。
接着,他在那恶犬的身上抚摸了几把。它眼光里的凶狠慢慢消失了,渐渐安静下来。
大荣荣一边抚摸黑牙,一面对我们说:这是村长养的狗,叫黑牙,平日就在村口守卫着村子。
我时常听老人说,只有凶的人,才能养出凶的狗。不知道这个村长是不是也是很凶的人。我的脑袋里刻画不出想当然的画像。
这时候,跑出来几个人年轻人,喊:大荣,老稳,你们回来了?
看样子应该是这里的村民,都是二十来岁的青壮年。见到他们,大荣舒了一口气,之前绷紧的脸色也随之消失。
大荣说:是的,我们回来了。
有人问:大荣,老稳呢?
大荣说:他跑前面了,应该是跑过去了。
接着有人问:这两位,是你们请回来的刀客吗?
大荣点头,说:是的,他们两位就是来帮助我们的刀客。
一个妇人凑上来,瞅了几眼,说:原来刀客长这样啊!这么年轻!
有人说:你看那个,他的刀会闪光唉,肯定很厉害!
又有人接着:废话,请来的刀客会不厉害嘛。
有人举起火把,家家户户灯火逐渐亮了起来,越来越多的村民靠过来,中年憨厚的汉子,抱着小孩的妇女,拄着拐杖的老人,脸上还脏兮兮的小孩。
看来这里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马贼没有来,村子没有发生意外,也没有任何埋伏。老刀明显松了一口气。
没有发生意外,意味着我们可以继续拿钱,办事。
这里的村民似乎没有见过拿刀的人一样,大多人脸上都带着几分兴奋。只是,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一直离我们两三尺外。
这时候,老稳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说:吓死我了,你们火都不点,还以为马贼已经来了呢。
(三)
当晚,老稳将我和老刀把子请到了村长家。接待我们的是村长的弟弟刘叔,以及村长的老婆闻氏。
这条村子不大也不长,只有一条短街,数十户村民住在两旁,村长的家就在中间,看起来和其他的居民屋舍没有任何的区别。
一提到村长,我有点想见一见这个人。一般来说,能养出这么凶的狗,主人想必也有不同凡响之处。
我在脑袋里勾画出一个村霸的形象,仔细想了一番之后觉得也不太可能。这些村民说到村长时还是尊敬。
(四)
老刀自从走进这个村子后,就变了一个人。
沉默少话,眼神如刀,走路的时候腰板挺得像标枪一样笔直。
用他的话说,必须要表现出值五百两价格的样子。
刚一坐下,大荣就问刘叔:村长呢?怎么没看到他。
刘叔说:村长昨晚就离开了,他什么都没有跟我们说,我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是留下一封信。
大荣问:信上说了什么?
刘叔转身递过来一封黄皮信,说:你看一看吧!
大荣看过之后,并没有把信给我们看的意思,只是说:他出去找那个指引我们的流浪汉了,很快就会回来。
老稳说:为什么这时候他出去了呀,找那个流浪汉能干什么,真是的。
大荣说:也许是发现了什么,不过没关系,刀客已经来了,大伙们没有必要太担心。
老稳也跟着说:是的,幸好刀客来了。
大荣虽然这样说,但是我并没有在他脸上看到信心的痕迹,反而隐约有一种担忧之色。
而老刀则毫不在意。他此刻看起来简直正经得不像人,整个人都很冷酷,一身黑衣,镶宝石的刀,进村前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不言不笑,光是气场就已镇住了这些村民。
故事里的刀客该有的样子,老刀全都有了,连不该有的,也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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