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四月份工资发了多少?” 明哥问老纪。“六千七”。“真的?你开玩笑吧。”明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六千七啊。你发了多少?”“五千五。”自从上个月底发现自己四月份的工资比同岗位其他同事少一千多之后，明哥这段时间一直比较郁闷。刚开始他以为是办公室把他的考勤记错了，因为去年曾经出现过这种情况，他去年九月十二日到这个项目报到，结果发九月份工资的时候居然给他发了全月工资，后来办公室才发现给明哥把考勤天数多算了十几天，又从明哥的十月份工资里把多发的钱给扣回去了。鉴于以前有过这样的情况，明哥心想，我还是先问问办公室吧。明哥是个老实人，平日最怕张口求人。可是这次他只好硬着头皮，求着办公室小张，让小张把自己的工资条发过来。工资条发过来，明哥看了看四月份的考勤天数，三十天一天不差。上面还显示，明哥的岗位工资是2600，绩效工资是2990，合计5590，办公室并没有弄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来只有再硬着头皮问下本部门领导了。明哥是个老实人，平时就怕跟领导接触，见了领导不是远远躲开，就是舌头打结，不知道该说什么，弄得领导和他都觉得尴尬得不行。不像和他同岗位的小张，见了领导总是笑眯眯的，时不时地还和领导相互开个玩笑。小张四月份发了六千八。那天见到领导，明哥终于鼓起勇气，把这个事情向部长说了，还把自己的工资条给部长看了看。部长看了他的岗位工资，只说了句：“给你调一下吧。”调一下?明哥事后心想，原来领导从一开始就给我把岗位工资定得低了。我可是干了五六年的老员工啊!老纪去年才来，还是个新手，按理说工资应该比我低才对，退一步讲，至少也不该高过我，怎么不但比我高，而且还高出这么多!?不过领导既然说给我调，说明他也觉得给我的工资不太合理。只是我想不通，这工资当时是哪个领导给我定的，是部长，还是部长上面的经理?算了吧，既然给我调工资，那就没必要再纠结这些事了。到下次发工资的时候再看吧。
我们这个项目是中交某局一个下属单位的一个下属项目，主要从事路面桥梁施工。我们都是项目招聘的临时工，通过各种关系进来的。虽说进来的人都有关系，但有的人关系相对就比较硬一些。有些项目在农民工或临时工工资发放上存在着这样的潜规则：同样的岗位，关系硬的人工资相对要高一些，有时可以达到本岗位的最高级别。但最高级工资也就多个三五百块钱，从未见过有多上千的。据说老纪在局里有人，直接跟下属单位领导打了个招呼，下属单位领导又跟我们这个项目的项目经理打了个招呼，就把老纪安排到这儿了。看来老纪的关系还是比较硬的。明哥也知道老纪关系硬，但项目上一般还有这样的惯例：如果是新手，前几个月的工资一般不会太高。去年明哥和老纪工资差不多，都是五千六到五千八左右。明哥万万没想到，过了个年，项目上居然调整了工资，更没有想到，老纪今年会比他工资高，而且还高出这么多。明哥四月份拿的工资还没有去年多。算了，社会就是这样，世上哪有绝对的公平。明哥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远非初入社会的毛头小子可比，这些道理还是懂的。
明哥又回想起，三月份那次发工资好像就比老纪少。今年因为疫情影响，开工比较晚，他和老纪都是三月二十日那天来报到的。发三月份工资是在四月底，明哥发了三千七，以为老纪还和去年一样，和自己的工资差不多，也没问他。可是过了几天，明哥却偶然听别人说老纪发了四千二。当时他就心想，去年我跟老纪工资一直都差不多，今年我俩是同一天来的，他不该比我高啊，而且更不会差这么多。老纪发了四千二，只是道听途说，这个事是真是假还不一定呢。而且根据以往的经验，就算今年老纪工资涨上来了，也就比我多个一两百、两三百，这也算正常。所以明哥也就没当回事。又过了几天，明哥见到老纪，随口问了句：“你三月份工资发了多少?” “四千多点。” 明哥也没问具体是多少，心想如果老纪说的是实话，那就有两种可能：一是老纪工资确实涨了，二是办公室给他多算了一两天考勤，或者给我少算了一两天考勤。可能也就差个二三百块钱，无所谓了。
谁知道四月份工资发下来，就比人家少了一千多!怕跟领导接触的明哥只好硬着头皮去问部长，部长答应给他调工资。明哥就盼着部长早点给他调工资，因为后面就该发五月和六月份工资了，如果在发五、六月份工资之前岗位工资还没有调上去，并报给办公室，那他的工资恐怕又要比人家少发两千多了。遗憾的是，明哥的担忧不幸成为现实。到了本月中旬，发了五月份工资，明哥五千八，老纪六千九；本月二十号那天，又发了六月份工资，明哥五千八，老纪六千九。为什么七月份才发五、六月份的工资?因为从四月到六月，项目上一直没有钱，四、五两个月的工资一直拖着没发，一直到六月底才发了四月份工资，到了本月，项目上有钱了，就把拖欠的五、六月份工资都发了。这也就导致明哥未能及时发现工资上的巨大差异。明哥向部长反映情况的时候已经是六月底了，部长在本月中旬告诉明哥工资已上调，那么提交给办公室当然也在本月了，所以上调的工资在发七月份工资的时候才能开始兑现。虽然明哥对这样的结果早有预料，但还是痛心地说：“有这三千多块钱，我能买一台好平板电脑!”
我跟明哥从小一起长大，也在这个项目。那天明哥跟我说了他的心里话：“其实三月份工资有差异的时候，我就该问办公室了，可是我这个人你也知道，平时怕求人，怕麻烦人，怕看人脸色，所以没问办公室。现在想来，那时候我一是认为和老纪工资差异不大，二是想着也许是考勤弄错了，其实是自己在骗自己，自己给自己找借口。如果那时候我问问办公室，再问问领导，钱就不会少这么多了。只怪咱太老实，平时跟领导在一块，连个话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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