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春天,醴陵人仍是生活在日本军的铁蹄之下。眼看快过几天就要15岁生日的凯南,准备自己过一下乡下人的成年礼,为自己的将来做个简单规划,哪知人算不如天算,意外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一天清晨,天才蒙蒙亮,刚爬起床准备做点早餐时,只听到村里有人喊“鬼子来了”!
听到喊叫声,凯南吓得就往房子后面的山上逃去,刚走到大门口,看到外面下着小雨,转身到屋内取了一顶草帽戴在头上,马上冲了出去。可是,刚走出大门,正好碰上一个持枪的日本兵。鬼子兵对凯南指手画脚,示意跟他走。凯南装作听不懂鬼子的话,站在原地不动,那鬼子便冲过来狠狠地给他二个耳光,然后端着枪,把枪口对准了他。凯南吓得个半死,只得跟着鬼子走。
随后,那鬼子兵在村子上又抓两个成年人,其中一个已经是六十多岁的老头了。三个人被抓到清安铺日军驻地的营房内关了起来。
走进房间,凯南大吃一惊,三十几平方的屋内已经关押了三十六个人,大部分都是中壮年的庄稼汉,也有快70岁的老爷爷,甚至还有年龄比他还小的小弟弟。大家都一脸惊恐,不知下一步会发生什么?每个人只有坐着才能容身,根本不可能躺下来睡觉。晚上睡觉,必须相互坐着挤在一起。每天吃一个饭团,没有菜,只是在饭团上撒点有盐的豆粉。
从小就受尽了各种苦难的凯南,这些都还能接受。最让凯南不能忍受的是这么多人的屋内只有一个马桶,大小便都在屋子内,臭气熏天,简直比猪栏还脏。就这样,凯南和被抓的人一样,在这间小屋子里度过了七天地狱般的牢狱生活。
第七天晚上,天空下起了鹅毛大雪,天气剧冷,天寒地冻,看守人员也开始有点松懈。这时,被抓的人中有个木匠,知道牢房的结构,半夜里起来开始捣鼓牢门,吱吱呀哓地响了一会后,竟把牢门打开了一半,完全可以让一个人从门缝中钻出去逃走。
也许上天有眼,关人的房间刚好是凯南就读小学时的一间教师办公室,凯南比较熟悉,知道后面有一条弄堂直通小学的后门。当屋内走出了七、八个人后,凯南也带着那个一同被抓的那个六十多岁的老倌子一起走了出来。也许被关的时间太长,那老头行动迟缓,总是跟不上凯南。凯南也不敢久等,生怕被日本兵发现,被开枪打死,只得拼命往前跑。
当他走到学校的后门时,刚好是一条三岔路口,一边可通日军哨所,另一边是一条几米深的壕沟。凯南不顾一切,猛地跳下沟,重重地摔了一胶,爬起来就往田野里飞奔。那老头不敢跳到深沟里,就爬上竹篱笆往下跳。哪知竹篱笆不受力,人一压发出啪啪的几声巨响,在深夜里格外刺耳,马上被日军的哨兵发现了。几个哨兵描准出事地点,连放数十枪,老头子当场被打死。凯南一路狂奔,子弹就从他的身边飞过。幸好他熟悉当地的地形,一口气飞跑几百米,离开了出事地点,后来又连续跑了两里路,才回到家里。
凯南顾不上歇息,赶快用刺骨的水冲了一下脚,穿上自己编的草鞋,带上一把平时砍柴用的弯刀,急忙往罗霄山深处逃去,远离日军驻点。
在原始森林缭绕的大山里,他用弯刀砍下树枝和藤条,在大树的枝丫上搭了一个小棚,做为栖身之所,每天采摘野菜、野果为生。
后来成为生物学家的凯南,每当忆起这段往事,还自嘲道:“我被日本鬼子逼上了梁山,在树上做了个房子,成为有巢氏,过上了祖先的生活。”
凯南就这样在大山深处躲藏了半年,直到1945年8月15日日军无条件投降为止。日本政府宣布投降后,清安铺的日本驻地也被拔掉了。但躲在大山深处的凯南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
有一次,凯南悄悄下山,发现村里的老百姓都一脸笑容时,他还不相信日本军会真的投降,直到他在清安铺走了几圈,没有发现一个日本士兵后,才感到自己又成为一个自由人了。
他在山上捉来几只野鸟,河里弄上几条鱼,叫来两个同学,回到自己的祖屋,高高兴兴地庆贺了一餐。
凯南感到十五岁的他已经快要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了,他要开始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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