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邛崃

作者: 绝岭之巅负手笑 | 来源:发表于2019-01-14 17:04 被阅读0次

        这天,洪爱时百无聊赖地走在邛崃市区的街头上,冬日惨白的阳光照在身没有一丝暖意,一如洪爱时惭惭冷却的热情。洪爱时拟以为邛崃棋风鼎盛,此番前来必有所获,岂料来三天了,甭说是茶肆棋社,就算是街头棋推也没见着一个,初时的满腔热情日渐消散,化为一锅冷粥。

    洪爱时望着街上冷得揪成一团的行人心中不无抱怨地骂道:“这个张天王,挖空心思地忽悠我来邛崃下彩棋,却连个棋砣子都见不到!”

    心里越想越气,真想立即冲到江油去抓住张天王的领子痛斥其非。眼瞅地上有块小瓦片,气愤地一脚踢去,瓦片顿从地上激射而起,恰在这时,天空飘来一张纸片,瓦片“哧”地一声穿过纸片,势道不减,继续划着优美的弧线飞向远处,被划破的纸片摇摇晃晃地飘了下来。洪爱时抢上两步,一把抓住纸片,定眼一看,顿时欢喜地乱蹦乱跳,仿佛如获至宝,但见那破烂变形的纸片上歪斜地现出几行字:

        英 雄 帖

    四川邛崃任世洪

    以棋会友,向各路棋界朋友切磋。

    每日分先四局,500元一局,45分钟包干!

    望各位棋友不吝赐教,共同进步

    地址:邛崃市火井镇中街文化茶园。

    洪爱时按捺住内心的狂喜激动之情,喃喃道:“任前辈终于出山了!”

    任世洪之名,洪爱时早有耳闻,当日恩师李艾东大师与他点评蜀中棋坛豪强,曾对任世洪给予很高的评价,说任世洪谱熟功深,棋路波诡云谲,素有川西鬼手之誉,若有缘拜识,必将受益无穷。可惜后来听说任世洪因与张华明决战,因一着之失丢了此生最高荣誉,愤而引退,闭关苦修,十余年不闻迅息。所以洪安时自出道以来,始终与任世洪缘悭一面,无缘识荆,洪爱时一直引以为恨:“早生十五六年该多好,就能与这位任前辈煮酒论英雄!”

    斗然听到任世洪出山的迅息,还是在洪爱时求战最切之际听到这迅息,洪爱时内心的激动兴奋之情实在是不可言喻。洪爱时掏出手机打开导航,输入纸片后面的地址,立即弹出目的地,距他所在地不到二十公里,洪爱时当即迫不及待地招手叫车,一叠声儿催着司机进发目的地。

    车行迅疾,一路奔袭,不到半小时,就到了火井镇中街文化茶园。名为茶园,实为茶楼,位于商业中心的顶层,几经打听,走上一阶阶楼梯,穿过一家家铺面,经过一排排服装过道,才来到一家台球厅,听到最靠里的一面小门后面传来噼啪的落棋声响,推开门,果真有一屋子人在下棋。若不是事先知晓,任谁也想不到茶楼竟会在这么隐秘的所在。

    那是一个百来平方的茶楼,摆了十多张茶座,此时已有三张茶座开战。棋客们或轻敲棋子捻须而笑,或端起茶杯凝神长考,或满脸胀红嘟嘟暗骂,每张桌子后面都围满看客,都屏息凝视地专注棋局,谁也不发一言,显然是在下彩棋,但桌子尽是10元20的票子,没见到百元大钞,洪爱时不禁暗生疑窦,向众人一抱拳:“请问任世洪前辈是不是在这里下彩棋?”

    “咳!”屋子最里角一个声音咳了一声,说,“你是来找任老下彩棋的?”洪爱时寻声望去,只见那个角上的一张茶座上坐着一人,那人身形瘦削,穿戴黑衣黑帽,帽沿低垂,看不清脸,但洪爱时知道那绝不是任前辈,因为那声音很年轻。洪爱时场了扬手中那张破纸。说:“正是,我收到帖子,就为向任前辈讨教而来。”那人说:“嗯,你稍等会,他十分钟后就来。”洪爱时心头一震,“咦,这声音怎地这么熟啊?”他定眼前望,想看清他的脸,但那人赶忙把脸偏向窗外,再也不出声了,洪爱时无法可想,只得站在一张茶座前观棋静候。

    这张茶座两侧对弈的是两个中年人,双方正自中局缠斗,他们功力悉敌,各擅胜场,局面处于两分之势,一时半会本是难决胜负。岂料红方一着不经意的随手棋,立即让黑方嗅到战机,骤然发难,红方顿感不支,八九回合后痛失一子,无心再战,只得投城受降。围观众人纷纷称赞大呼精彩,洪爱时向他们一打听,才知红方是孙永红,黑方是曾军。洪爱时一惊:“原来是他啊,难怪这么厉害!”曾军是西南彩棋界的顶尖高手,洪爱时听师傅说过。

    洪爱时正要挪动脚步去另一张茶座前观战,突然有人在他肩上拍了拍,洪安林急忙回头。但见面前站着一人,五十上下,清奇古貌,脸如金纸,两边太阳穴微微鼓起,下巴上扬,一幅似笑非笑的神情,个头虽不高,但给人一种凌厉的杀气。

    来人先开口了:“你要找我下彩棋?”洪爱时连忙点头;“嗯,你是任前辈?”来人淡淡一笑:“我是任世洪,来,这边下。”

    说罢往先前那个黑衣人那张茶座走去,洪爱时随后跟来。那黑衣人立即起身让坐,但起身时刻意将帽沿压下来,所以洪爱时仍是没看清他的脸,只隐隐见到他耳根上的银边眼镜架子。

    任前辈见洪爱时对那人很是关注,说:“这是我的经济人,你做为我的客户,他是要避嫌的,所以不便与你见面。”洪爱时点点头表示理解,就不再关注那个黑衣人了。

    洪爱时日思夜想地盼着向这位前辈高人讨教高招,此时坐在那激动万分,不禁有些手足无措,就在这时有人端上两杯茶,为缓解尴尬之境,他将茶杯捧在手上。

    任世洪说:“怎么下呢?让先呢还是让子呢?”洪爱时说:“啥都不让,就分先下吧。”此言一出,任世洪一脸惊讶,黑衣人也不禁“哦?”了一声,显是吃惊更甚。

    任世洪怔了半晌,问:“你师傅是谁?”洪爱时正想告知师承,转念一想:“先不告诉他吧,万一输棋就丢师傅的脸了。”于是洪爱时吱吱唔唔地说:“我没师傅,翻了几年棋书自学的。”话刚说完只听有人“噗嗤”一笑,正是那黑衣人所发,洪爱时大奇,正要偏过头去看,任世洪说:“那就开始吧,让我见识下现在的新布局!”洪爱时赶忙收回心神,说:“那请前辈多多指教啦。”

    洪爱时炮二平五,当先摆了个中炮,任世洪炮8平5,也摆了个中炮,竟是要与洪爱时斗顺炮。洪爱时接走马二进三,任世洪马8进7……

    三回合过后,双方布成顺炮直车对横车的阵势,此到洪爱时走子,他想:“棋谱上的招法是进七兵,但任前辈闭关十载,肯定将进七兵的变化拆尽了,再这样走,肯定难讨便宜。”洪爱时沉吟片刻,想了当前局面下的八九种变化,最终决定走个早已淘汰的老谱,他觉得任世洪闭关这么多年,应该是一直致力新谱的变化,老谱早就扔一边去了。

    数回合后,洪爱时就意识到自已的想法大错特错,任世洪不但没有丢掉老谱,而且还在老谱的基础上另辟途径,有所创新。眼下任世洪走的这招炮2进1,洪爱时从未见过,沉思浪久也没识出意图,最后别无他法,索性依样划葫芦,也走了个炮进一,不过他走的是炮四进一打车。

    任前辈当即车6进1,压住洪爱时的相腰。洪爱时心想:“这是干嘛,没啥威胁呀。”随手跳了步马三进四,棋刚一落下,就见任世洪嘴角露出一丝诡笑,洪爱时心突的一跳,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但见任世洪的手悬在棋盘上空,将落未落,仿佛天空中盘旋不定寻找猎物的老鹰,洪爱时惊疑不定怔怔地看着这只手,心想:“不知他在思考什么毒辣招法?”越想越是发毛,愰惚中那只手变成了只追魂索命的鬼手。过了良久,“啪”的一声响,那只手走棋了,这是一手洪爱时做梦也没想到的妙手,洪爱时惊呆了,心想:“就算师傅亲至,也未必能走出比这招棋更精妙的棋了。”

    “啊,好棋,任前辈这手棋真是绝了!”

    “这一搞,小伙子是神不住了!”

    “嘿,这招棋王天一都不一定神得住啊。”

    突然周围起了一阵异样的骚动声,洪爱时微微斜视,但见周围站满看客,不知道他他们什么时候从那三张茶座旁赶了过来,洪爱时忍不住偏头看另三张茶座,都已人去坐空,原来先前下彩棋的那六个人也都赶过来当看客了。

    突然增加这么多观众,让洪爱时产生了很强的不适感,思绪一时间难以集中,迷乱中走了步棋。周围顿时嘘声一片,洪安林定眼一看,顿时后悔不迭:“我怎么会走出这样的棋呢?”这是一着加速溃败的棋,局势立即直转急下。

    任世洪何等棋力,抓住这样的机会,岂能轻饶?但见他趁胜出击,招沉力猛,轻车重炮,双马翻飞,每招棋都毒辣无比,杀气十足,后面十回合更是攻杀犀利,一气呵成,真正再现教科书般的经典杀局。

    洪爱时认输的那一剎那,周围彩声雷动,无不称奇道绝,说今天算是开眼了,真是不虚此行。洪爱时悻悻地掏出500元,很快摆好棋盘,在众人称赞声中展开了下一盘棋的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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