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小学了,也算是歪打正着吧,得益于那些被当众拎回家看书看电视的日子里被迫拓展的知识面,相比那些野生的小伙伴,小学一年级的课程对我来说轻而易举。
开学一个月后,第一次小测验,拼音,全班唯一一个不及格是我,三十分,那个教了二十年小学一年级的代课老师轻轻打了一下我的手心,哭笑不得,两个月后的期中考,全班两个双一百分,我是其一,那天下午,老师翻到我的卷子,惊讶地叫了一声,哎呦,怎么是你!四个月后,期末考全镇统考,语文全班第一全镇第二,数学全班第二全镇第四。
那一年也许是第一次有全镇统考这种事情吧,姐姐在四年级也考出了全镇数一数二的成绩,我们姐俩在学校一下混出了名,同时出名的还有一对兄妹,哥哥三年级,妹妹跟我同班。学校在学期末的全校大会上搞了个颁奖环节,各个班级派代表上台领奖,我听到老师们在窃窃私语,四年级代表是我姐,三年级代表是那个小哥哥,一年级代表是我去那个女同学去呢?小小年纪,紧张而期待,我感觉到自己小腿已经开始打颤,最后的最后,一年级代表是那个女同学。我想我要哭了。
是姐妹俩都去领奖,还是兄妹俩都去,小村庄没什么大新闻,唯一的小学里这点点小荣耀,不到中午就能传遍全村,这说起来就是谁家的两孩子都上去领奖啊,这种话题大概能让生了两个女儿没有儿子的母亲,在众人面前长几天脸吧。
那个温柔的女老师特意在班里搞了个小小的颁奖,给我们发了小奖状,那是我人生八年来的第一次高光时刻,犹如一个皱巴巴的小婴儿一夜之间长开了,幼儿园里那些花枝招展备受欢迎的小女娃们,拿着不堪入目的成绩单,成了老师口中务必向我学习不要小小年纪只知道打扮的坏学生。优越感油然而生,看啊,我就是这么不经夸,小小年纪如此,老了亦然。
优越感带来的是骄傲和改不掉的独来独往,身边的几个小伙伴是班里自诩成绩较好,不是父母们之间有来往,就是因为成绩好父母要求她们要多跟我一起玩,面对这些邀约,母亲一直跟他们强调,让你家那小谁来找我家这个吧,我家这个不会交朋友啊。被动型的社交习惯初现倪端。
学期结束意味着春节的到来,我不知道这是我在乡下农村过的最后一个年,如果知道,也许会有更多的回忆可以记录。
春节的到来,依旧是在唯一的小平房和小厨房之间那个小小的天井中,摆放两个过年才会出现的用铁条子焊接而成的花架子,锈迹斑斑,摆上两盆芍药地上再摆两盆黄菊。母亲会给我们做新衣衫,一套小西装,粉粉紫紫的颜色,口袋上面有着花花绿绿的小鸭子绣片,有走街串巷摄影师从江边的护堤公路上经过,被大家拉到村里,母亲让我和姐姐站在芍药和菊花后面,拍了一张彩照,标准的笑容露出了换牙期的缺口门牙,很多天以后照片送过来被发现黑了,曝光过度了吧,摄影师当即大气地表示,给我们再拍一张,于是趁着花还没谢衣服还没换,我们又奢侈地拍了一张彩照。
春节过后是元宵,这是村里的大劳热,晚上还有舞龙,十几个精壮的小伙,抬着长长的彩布装饰的竹龙,走过古老的青石板直街,来到了村里的一片空地上,这个因为周围住户姓氏单一而得名的空地,兼顾了村里的篮球场晒谷场露天电影院,舞龙队在这里大显身手,龙头龙身上预先插好的小烟花被点燃了,随着龙身舞动起来,烟花四溅,煞是好看。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像那天晚上那么好看的舞龙,再也没有见过村里有那么充满活力的夜晚。
许多年后在城里,父亲仍然念念不忘,年轻人缺少锻炼没有体力,村里再也挑不出像当初那么有朝气活力的舞龙师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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