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课后,学校供应难吃的面包和豆奶。自己带碗,后母给梳子的是一个搪瓷碗,有一块丑陋的黑疤。最近的碗总是洗不干净。油腻腻的,梳子的同桌王琼也总是这样抱怨,她很有钱,个子矮矮,每天零用钱五块,是梳子哥哥死前梳子有钱时候的有钱。
王琼早熟,身体不该发育的地方发育,比如腿毛。她神秘的对梳子说,用卫生巾比用卫生纸好,所以梳子就改用了卫生巾,梳子什么都不懂,这个建议让梳子感激终身。王琼又在抱怨,水龙头里的热水有油,死了人在里面了。
果然是死了人在里面了,王琼说完的第二天,耗子屎的尸体在学校的锅炉里找到了,煮的烂烂的,很多学生爬到高处看,是溺死的,内脏四处漂浮,骨头上挂着白色的肉,一缕一缕,一丝一丝。梳子明白为什么搪瓷碗总是洗不干净,那天她还因为口渴喝了几口。一粒耗子屎坏了一锅汤,老师说的没错,梳子在睡觉前对哥哥说。
哥哥没有任何表情躺在梳子的枕边,红色的唇,白色的脸。身体空空的,梳子叹了一口气。
后母现在很少打梳子,一来梳子长大了,二来南杂店里忙。后母很少和梳子说话,梳子14岁了,什么也不懂,只是默默的读书,放学回来写完作业自己睡觉。象个多余的人,梳子不在乎,因为晚上哥哥会到梦里来见面,和梳子说话,听他倾诉烦恼,哥哥19岁了,越来越英俊,只是不笑。
(四)
星期六,杂货店没有人,后母和父亲出去进货,梳子刚洗完头发,外面下雨,路人少,生意冷清,秋天的叶子厚厚一地。没有开灯的黄昏,梳子打盹,头发滴水,去年的黑色高领毛衣拼命吸着头发上坠落的水珠。
门口有脚步声,梳子抬头。
一个中年男人,左边脸上有黑色人形胎记,梳子怯怯抬起头,"你买什么?"
那个男人不说话,看看四周,径直走进柜台,手伸进梳子的牛仔裤,笑着抚摩。梳子张开嘴,喊了喊,嘴被他的另一只手捂住了,那只手带着浓的劣质烟味,任凭梳子窒息着扭动着双腿,另一只手不停息的在梳子的双腿之间揉搓。
摸了五分钟,人形胎记男人走了。
没有人知道发生的一切,脑子里一片空白,梳子哭了,无声的,哭着就趴在柜台上睡了。
脚步声,梳子睁开眼睛。
戴着眼镜,被雨淋湿的红色夹克,年轻男人,看着梳子。"小妹妹,你家大人不在?"
梳子摇头,"不在,进货去了,你买什么?"
那个男人说,"给我一把梳子。"
梳子站起来,看着他不说话。
"你怎么哭了,你怎么了?"那个男人扶了扶眼镜。
"哥哥。"梳子哭着说。
"我不是你哥哥,你太想你哥哥了吧。"男人的声音很低。
梳子从柜台里拿出一把木头梳子递过去,"我哥哥死了,坏人欺负我哥哥也不会管我。"
眼镜男人笑了笑,拍拍梳子的头道,"坏人总不会有好结果的。"
梳子看着他走出去,呆呆的,忽然想起他没付钱,对隔壁的发廊说了句,"何苗,你帮我看着店,我出去一下。"
何苗正在给一个时髦少妇烫头发,回道"你快点,我手头干活呢。"
梳子追出去,那个男人已经走到街角,梳子一边跑一边大喊,钱,你没付钱。
追到街角,眼镜男人找不着,只有一堆人围着一个人,梳子分开人群,从缝隙里看着,只是一起车祸,这条路很怪,经常撞死人,再血腥人们也见怪不怪了,梳子看着被压扁四下飞散的内脏和马路上的血迹,叹口气。
"他的头在这里!"人群中有人喊。
梳子低头,被压扁的那人的人头在自己脚下,颅骨露出来,嘴巴咧得很大,眼珠只剩了一个,而脸上的人形胎记已经染红。
梳子踢开那个人头,一边往回走,一边喃喃自语,是的,坏人总是没有好结果的。
进货的人还没回来,梳子开了灯,鞋子上粘了红色的血迹和白色的脑浆,拿起抹布擦了擦,笑着用力梳头,笑得灿烂极了,明天是星期天,不要上学。黑色高领毛衣用力吮吸从头发上坠落的水珠,任何时候都这样用力。
(五)
梳子前脚回杂货店的时候,父亲和后母后脚就跟着进来。后母没有提任何东西,父亲提着,嘴里嘟囔道,小心点,可别碰着了。
"回来了?"梳子心情不错。
父亲道,"以后你多干点活,别让你阿姨累到,今天去检查,她怀孕了。"
梳子朝后母的肚子看去,心想:这么胖,怀孕不怀孕肚子都一样大。
晚餐吃的酸辣排骨,父亲对后母说,酸男辣女,你又吃酸又吃辣,到底是男是女。
当然是男孩。后母碗里被父亲夹的菜堆满快溢出来。
梳子觉得说不出来的酸楚,继续吃饭了。
八点三十分,二人早早回家睡觉,梳子留下关门,隔壁的何苗和梳子年龄相仿,梳子觉得洗头妹没什么不好,一个月还有八百块钱。何苗是孤儿,梳子好歹还有父母,所以平日有好吃的也送过去,发廊的老板是个五十岁的老头,也并不阻止梳子和何苗来往。
关门的时间是九点三十分,梳子锁门的时候何苗正坐在店门口,梳子道了谢,何苗说,你小心点,今天路口撞死了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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