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到上海,一大早就听见母亲在楼下叫我上楼顶摘丝瓜,待我下得楼来,母亲已劳作了好一会儿,这从地上一大堆摘下的辣椒茄子可知。装入袋内,满满一大袋,今天又有丝爪吃了!
民以食为天,美食给人们带来的享受是毋庸置疑的,所以城市里,高中低档的餐厅鳞次栉比。那农村的美食是什么呢?
进山一周,逢酒席,于空地,搭个大蓬,厨子带着炊具、食材、帮工一整车装来,二日三餐都在户外这蓬子里,又逢天空作美,故食材也享受着二日的日光浴。第一餐时感觉味道颇为一般,但胜在是第一聚,甚为干净整洁,且客人没到齐也不杂乱。吃得也蛮好,享受一下农村酒席的风情,也颇为自在。后面几顿也就意兴阑珊了。我与母亲没有一起吃,独自上楼开个灶,田里摘一二个茄子,一把红薯藤就是美味,胜在食材的新鲜,与环境的清净,食来颇能感受蔬菜本有的清香味。后几天人多了些,我下着厨,做上一桌子菜,菜虽多,而至上桌时,我与母亲也就一二碗鸡汤,几夹绿油油清爽爽的空心菜也就果腹了,鸡汤的鲜美与空心菜的本味清新就是极美的饮食享受。
酒席结束时,剩下的菜、汤水、调料等并没有倒掉,仍被农人们打包带回家继续食用。年青人并不在意他们的父母这样,而他们已是中老年的父母更是习以为常。我不知他们是不舍得扔、还是觉得味道适宜、或是反正吃饭只是一件要维持身体功能的事情而已,故能有现成的也就不必生火了。母亲说农村有很好的食材原料,但他们不会做,好味道就破坏了。母亲的话并无贬低之意,仅是从她自己的“生活美学”的角度陈述。
与母亲对话的时候,我又想起在朋友圈里看到的夏丐尊回忆弘一法师二三事一文里,夏丐尊对法师说:这菜太咸了。法师说:好的,咸有咸的味道,也好的。而后丁宁喜悦地把菜食进口中,似食用着很了不得的美味。
弘一法师出家前,乃全才,诗文书画无一不精,毫无疑问是个美学家。出家以后,日常生活琐碎中,事事都觉得是好的,是美的。这种美与他出家前的美学又很是不同,处处透着平凡平淡不饰雕琢,但又分明的更加了不得,这种美分明的透着解脱。他临终偈语:问余何适,廓尔亡言。花枝春满,天心月圆。偈语所透露的该就是“圆满”二字吧。
农夫农妇食着剩下的饭食,甚至已变味的,你要是问他:会不会没味道了,会不会不卫生。他们也许会这样说:不会,也挺好的。问他是不是太咸了。他们也许也会说:好的,咸有咸的味道,也好的。
二种一样的回答,是一样呢还是字字不一样呢!我并不愿下个结论。
我只知我做不到如农夫农妇那样说:好的,咸有咸的味道,也好的。我也做不到如弘一法师那样说:好的,咸有咸的味道,也好的。所以我只愿自己于滚滚红尘里有些觉悟后,而能以美的眼光而又合乎自然的本性略施雕琢,也说一句:好的,咸有咸的味道,也好的。而我当下能做到的是:能隐约感觉一些弘一法师的咸有咸的味道。同时也并不否定农夫农妇们的咸有咸的味道,更不会以口舌甚或行动去改变他们,因为那样于他们也是好的,虽有分别而又无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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