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家庭主妇有卓见,俩书呆子终折服
第28章:王闻道愧受表扬,王晓晗争恋输赢
在反右斗争胜利总结大会上,十三中学校新到任的支部书记侯家珍特别表扬了王闻道,她说:
“在这里我们要表扬语文组的王闻道老师,王老师立场坚定,爱憎分明。在我和他的谈话中他讲了为什么会对党有母亲的情感,他说:三七年他不愿当亡国奴只身逃到国统区。八年抗战期间他在大后方求学找工作,吃尽了苦,受够了气。亲身体会到了国民党政权的反动和掌权官僚的腐败,找什么工作都得托人拉关系,都得送好处费。
“回到解放区真像歌里唱的一样:天是明朗朗的天,人们的心情好喜欢。到教育部门登记后,一个人也没找,一分钱也没花,没几天夫妇俩都被安排到学校当了老师。那是什么心情?王老师说:就像在外飘泊多年的游子回到了母亲的身边。同志们!这话说得有水平,因为对党的感情深厚所以在这场斗争中立场才能如此坚定。”
在大家的掌声中王闻道羞愧地低下了头。
看王闻道谦虚的样子,受到点名批评的任成松心里很是不舒服,不禁暗地里嘀咕:这个人我还真没看透哇,看似忠厚没想到这么奸猾,这么会取巧!他根本不认为王闻道是什么立场坚定,你看那天他的发言,分明是讨好上面的表演嘛。可这些话是不能拿到桌面上说的,只能在肚子里存着。
晚上王闻道和朱敏怡悄悄地说起受表杨的事,朱敏怡也心有余悸地说:“好悬呐!我们班上有个老师就是提了我想提的意见,这回就被打成了右派。这个老师不服上局里找领导理论,他说:我是拥护党的,只是反对我校的李支书怎么就说我反党?
“领导训斥他说:党是什么?党不是抽象的概念,党是由一群具体的党员和党员干部组成的团体。你说你拥护党,可具体的党员干部都被你否定了党还存在么?这不是反党是什么?看样子他课是不能再教了,好像得下放到农村劳动改造。想想都后怕,真得感谢贞姐。”
闻道也说:“我们校有一个老师就因为说了外行不能领导内行的话这回就栽进去了,咳,是得感谢大姐呀。”
五十年代的小学生学习压力不大,星期天,街上、院子里到处可以见到嬉戏玩耍的孩子们。随着年龄的增长王晓晗也像所有的男孩子一样开始贪玩。由于练功的缘故,他身体特别灵活,无论玩什么都要比别的孩子高出一筹,附近几条街的孩子没有人能玩得过他,就连二十出头的张顺子都不是他的对手。
五年级下学期后王晓晗常到街上玩一种叫作弹琉琉的游戏,琉琉是土话,就是里面有花瓣的圆玻璃球。这个游戏既好学又需要有一定的技艺,玩的人不分年龄,小到八九岁的孩童,大到结婚生子的小爸爸都可以参与。
弹琉琉的玩法是这样的:在地面上用化石画一个书包大小的长方形,叫“城”;在离城两米远的地方画一条直线是游戏的开始线,叫“杠”。参加玩的每一个人都要往城里放一颗玻璃球,这叫“下子”。下子的玻璃球大都是旧的,上面碰出了好多麻点,所以也叫“麻球”。
游戏一般是三四个人一起玩,下子的人站在城后,拿一个叫“本球”的新玻璃球往开始线上扔。以本球离杠的远近决定开球的先后次序。假如有两人的本球离杠的距离一样远,双方争执不下,可采取无人评判的方法解决。就是俩人站在开始线上,把本球举在同一高度往下扔,谁的球离线近谁的次序在先。
开局的人得把手放在开始线上弹球,由于离城远没有把握将城里的子击中,所以开局者大都将本球弹在离城不远的一侧。这个过程也有一定的技术,把握不好球离城不够近,下一轮到你时你击中城里子的机率不高。但假如你太贪想把球弹的离城近可又没掌握好球弹进了城,那么你就自动失去了这局继续玩的权力,这叫“淹金”。淹金是最扫兴的事,眼睁睁看着自己下进城的玻璃球归了别人。
第二个人只能选择另一侧,第三、第四个人选择的余地就少了,只能根据前面人的具体位置来决定。如你能将城里的玻璃球用本球弹出城外,本球也没留在城里,那么被击出城的玻璃球就归你了,同时你还可以接着弹。如你没有弹中,或者虽然弹中但本球和城里的球有一个没有出城,那就得让给下一个人弹了,直到城里的球被弹没为止。
拿到球权的人可以弹击城里的球,也可以攻击别人,假如你的本球击中了别人的本球,被击中的人就失去了本局继续玩的权力,这叫“挨宰”。假如你将其他的人都给宰光了,城里的球自然就都归你了。
弹玻璃球游戏是体现智慧、技巧、力量的游戏。因为有输赢玩的孩子就容易上瘾,又由于玩这个游戏有时需要单腿跪地或一手拄地,弄得手上身上都是土,因此学校的老师给弹琉琉游戏定了性,认为这不是好学生该玩的事情。所以这个游戏在校内是被禁止的,如果谁的书包和兜里有玻璃球,一旦被老师发现不但要挨批评玻璃球也是要被没收的。
开始王晓晗只是看别人玩,觉得有意思。一般在半米的距离能弹准的就算是好手,一米左右准率能达到百分之五六十的是极少数的高手。他好奇地想:要是我弹的话精准度能达到多远?在这种试一试的冲动下他用过年的压岁钱从货郎子那里买了四个玻璃球。
弹这玩意儿也不难啊,他只练习了几天一米左右就弹无虚发了,练功的人对目标的锁定与手劲的配合与一般人就是不一样。
有一天他看到一个孩子玻璃球输光了,就用四个步枪子弹头跟赢了的孩子换回四个麻球,又有一次他看到有个孩子用清朝的铜钱换麻球。噢,他知道了:子弹头、子弹壳、铜大钱、麻玻璃球四者在孩子中间是可以等价交换的。
后街上四个孩子弹琉琉正玩得高兴,孩子王张守顺过来了,对他们说:“哎,带我一个。”其中两个孩子看他来都说不玩了,另外两个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叫华子的说:“带你玩行,就是不许玩赖!”
顺子满脸认真地说:“不玩赖不玩赖!有我在看哪个敢玩赖?”
顺子说是不玩赖,还是有点赖,他扔的本球明显离杠最远,应该是最后一个开球,可他却冲另一个孩子说:“华子第一我第二你第三。”
华子将本球开在城的左侧。顺子本想把球开在另一侧可是方向差了一点本球奔着城的右侧滚来眼看快到城了小玻璃球还在滚,顺子急了,忙喊:“停!停!停!”
这时旁边看热闹的孩子当中有一个叫老笨的胖小子忍不住说了一句:“淹金了!”
话声刚落顺子的本球滚进了城里,华子立刻和小伙伴大声欢呼起来:“噢,淹金了,淹金了。”
顺子上前捡起了本球,转回身来走到老笨面前扬手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刚想打第二下时举起来的手腕被来观战的王晓晗抓住了:“顺子,你这是干甚么?算了,算了吧。”
现在顺子知道王晓晗身上有功夫,不但不敢欺负他,甚至还有点惧怕他。手臂被王晓晗抓住动弹不得,嘴里骂道:“就是这小子给咒的,你说他要不喊淹金的话能淹金吗?他妈的,算你小子走运,要不是晓晗兄弟替你说情今天我饶不了你!”
第二局顺子还是第二个开球,刚支上要弹,有个孩子跑来喊:“顺子,你爸叫你赶紧回去,有急事,快点!”
顺子连想都没想站起来把本球往晓晗手里一递:“兄弟,你替我玩完这把吧。”说完就跑了。晓晗知道玩这个游戏有讲究,只要是开局了,谁不弹就算放弃,城里你下的子是不可以拿回去的,否则就视为玩赖。
在场的孩子都想看看这个只观战不参战的王晓晗怎么弹,都催促他:“晓晗,该你了,快弹啊!”
虽然一个人练了好几天,可这毕竟是实战,王晓晗采取稳一点的战术把球开在离城半米远的另一侧。
诶?还可以。姿势、指法还挺像那么回事,就是离城远了一点,想笑的孩子不笑了。第二轮开始,头一个孩子弹击城里的子没弹上,本球弹到了城的另一侧。到晓晗了,他像弹琉琉的老手一样,左手中指和食指按到地上当支架手背托起弹球的右手,眼睛盯紧城里最外面的那个子,啪的一声,首开得胜,准确地将子击出城外。之后又干净利落地把剩下的两枚子都给打出来了。围观的孩子们都看傻了:“哎呀?原来这是个高手哇!”
接下来的两局完全成了王晓晗一个人的表演,另外两人成了陪衬。尤其是扔球定开局先后次序这一环节,那玻璃球竟然像是听话的活物,滚到杠边就不动了,每次他都无可争议地取得第一个开局的权利。华子和另一孩子每人连输了三个玻璃球,俩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不玩了。
“王晓晗,我俩实在不是你的对手,不玩了。”
别的孩子都感到奇怪:怎么他一上手就这么厉害?
顺子跑回来了,见王晓晗他们站着,不解地问:“你们怎么不玩了?”
华子无奈地笑笑:“我们玩不过他。”
王晓晗将顺子的本球和两个旧玻璃球递给他说:“你淹金的那个球我给你赢回来了。”
顺子高兴地说:“是吗?你还真有两下子啊。”
华子说:“他刚才赢了我俩六个琉琉。”
顺子说:“高手哇?啊?来,咱再玩呀?”
晓晗说:“你们玩吧,我得回去了。”
打那以后王晓晗时不常地出去弹琉琉。没过多久他的抽屉里就多了四个小布口袋,里面装的都是他的战利品:子弹壳、铜大钱、玻璃球、子弹头。
下一章:白掌门训罚弟子,王闻道求情无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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