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内院照理来说应该是火势最大的地方,然而,那火舌只是在四周不断吞吐着,却偏偏烧不进来。倘若从空中看过去,这内院就好似一颗巨大的珍珠,而那些吞吐不定的火舌就好似无数火龙一般,无论那些火龙如何折腾,就是奈何不了这颗巨大的珍珠。
不过,虽然火舌进不来,但热浪却逼了进来,这院内本来有一方小水塘,然而此刻里面的水早已经蒸发完了,甚至是那水底都已经开始龟裂开来,上面散布着无数干死的金鱼的尸体。
然而,就是在这等热浪之中,这内院之中却依然还剩有三人在其中,一人站在屋前,还有两人站在院内,分成两方,似乎是在遥遥对峙着。
在这漫天的火舌映衬之下,三人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然而,那似乎能够焚毁世间一切的火苗却丝毫不能奈何这院中的三人,只能在四周气急败坏地跳着、吼着,但偏偏就是什么都做不了。
在这火光之中,三人显然也都不好受,身遭都流转着一层层薄薄的光晕,用来隔开那灼人的热浪。但即便如此,也不是能够将所有热浪都隔开的,但三人看起来都没有丝毫焦灼不安之态,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看着对方。
箫一清看着面前的这两人,一人一身红衣,如鲜血一般艳丽,便是那飘动的头发也是赤红无比,这人脸上带着一个艳红的面具,看不清脸上的神色,但那露在外面的眼睛竟也是血红色的,闪着幽幽寒光。这人就仿若一团跃动的火焰,又好似一抹艳红的鲜血。这人一直悬浮在空中,没有一丝借力的地方,只是周围浮动着丝丝缕缕的劲气,似乎便是这些劲气托起了他一般。
而另一人却与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袭劲衣,黑袍黑发,脸色也戴着一具漆黑如墨的面具,若不是有火光的话,整个人好似融入了黑暗之中一般,但即便是这样,若不留神的话,也会失掉他的踪迹。整个人显得十分神秘。
箫一清看着面前的两人,心下一沉,冷声笑道:“血凤与黑蛇,沈家与秦家真是好大的脸面,竟然请来了禽楼兽殿各自的第一高手,这也太看得起我萧家了吧。你们两家不是从来不一起行动的嘛。”说着,挑目看向那站在院中的两人。
那站在房前的黑袍白发的老者正是萧家的老家主箫一清,此刻在这片火海之中,他脸上却是一副平静的神色,心中更是一片冰雪般的平静,在大火刚刚烧起来的时候,他的心便已经静了下来,静如心死。他让自己的儿子带着自己的孙儿无论如何也要逃出去,尽管知道希望十分渺茫,但却也只能这么做了。
接着,他便独自一人站在这内院之中,静静等着那大火烧过来,等着那始作俑者现身。然而,那大火蔓延至这附近的时候,竟然烧不进来,他先是一愣,继而便见两道人影一闪,进入这内院来了。这两人他也都认识,因而便说了上面的那番话。
只见那箫一清又看了一眼那四周的火势,接着道:“看来你们真是费尽了心思,这阵法竟然能够阻挡住火势,在我周围布下这样的阵法,我竟然没有一点儿察觉,想必我们萧家内部有你们的人吧。”说着,这箫一清突然又自嘲道:“萧家这么大,有几个叛徒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其实箫一清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说出来,那便是为何这黑蛇血凤要煞费心思地在这萧家内院布上这么一个基本上可以说是无用的阵法。之所以没问,是因为箫一清自己心中也已经有了答案。
那一身红衣的自然是血凤,而一袭黑袍的便是黑蛇。只听那隐在暗中的黑蛇道:“只要价钱开得高,什么都可以商量,再说,我们两人并不是一家请的,不过是目标一致罢了。即便真的是携手合作了,那又能怎样,禽楼兽殿从不一起行动,我们可一直没有说过,一切,不过是你们自己想象出来的罢了。”这声音甚是阴柔,让人觉得颇有些毛骨悚然,而且,这声音来源飘忽不定,仅仅这几句话的功夫,竟然换了无数个方向,但那黑蛇的身影似乎并没有变动,依旧若隐若现地站在前方夜色之中。
箫一清闻言,道:“多说无益,既然今日已经到了这等地步,免不了要生死一战,只是二位能否给我个理由,为何要对我萧家动手。”那血凤浮在半空之中,似乎并没有在听二人的对话。依旧是那黑蛇道:“理由你不该向我们俩来要,我们只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罢了。你萧家与我兽殿平日里也多有往来,想来,也知道其中的规矩,而且,我们虽说也素有些交情,但交情归交情,如今这江湖上,最不值钱的便是交情了。”
那箫一清听了这话,低叹一声道:“也对。”说着,转身向四下里看去,但见四周火光冲天,呼喊喧哗求救声不绝于耳,但这小院之中却是异常的寂静,三个人遥遥对峙着,静得仿佛都能听到对方得心跳。听着周围的厮杀声,那箫一清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只听他问道:“可是对我萧家的人一个都不放过吗?”那黑蛇道:“若是易地而处,箫老,你会怎么做。”那箫一清闻言,脸上先是一怔,接着便转为伤感,只听他喃喃道:“是哪,要怪,便怪他们生错了人家吧。这江湖上的是非恩怨,实在是避不开的。”那黑蛇似乎也是若有所感,只听他道:“不错,既然入了这江湖,便要做好被杀的准备,不仅仅是自己,还有自己最亲近的人。不过,咱们有咱们的无奈,而那些平民百姓也有自己的苦衷,没有什么好坏,只是在以不同的方式活着罢了。”
那箫一清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不过,随即便转为平静,只见他缓缓闭上眼睛,细细去倾听那喧哗的声音,他似乎可以听到许多自己家人无奈的嘶喊,也可以听到充斥其中的愤怒与不满,还有那些闯入自己家中肆意屠杀的黑衣人的冷酷无情,一切的一切,这箫一清仿若都亲眼看到了一般,这一切并没有使他感到愤怒,初时,他还感到有些伤感,不过,听到后来,却是心静如古潭,波澜不惊,仿若天上的帝王一般,对人世间的喜怒哀乐,早就不挂在心上了,尽管看到的,对他来说,是一生之中最大的惨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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