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英坐在前门,眼睛望着那一片一望无际的葡萄田,葡萄田就在自家门前,此刻,叶子已微微乏着青绿,那星星点点的绿,似乎在努力探头出来,想打听她的心事。
当初跟村委签下这10亩葡萄田的时候,还在眼前,是10年,漫长的10年,这么转眼就到了,听说村委要收回去,有外地的种田大户要来种水稻。
昨天,有人打电话让她老公阿刚去村委,她还一阵疑虑,心想自己家里,从来不和村干部有过什么交集的,这是要叫去做啥?
不料,阿刚回来后,就垂头丧气地说,以前签过的10年合同到期了,大队要收回。
什么?陈老英一听,立即要跳起来,找村干部拼命,阿刚连忙按住她,说,有合同的,10年,当初,还是你签的字,按的手印呢。
啥?这么快,真的要收回,陈老英一颗心立马跌落到谷底。
刚才,女儿晶晶的男朋友阿磊来家里了,俩人从大学开始谈恋爱,到现在,也快4年了,小伙子也阿姨长阿姨短的,前前后后叫了她4年了。
陈老英谈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这个年轻人,但是女儿晶晶喜欢,她也就随意了。
说起女儿晶晶,陈老英心里柔柔的,女儿长得漂亮,特别是一对眼睛,像淋上水珠的葡萄,晶莹剔透,发出耀眼的星光,再配上好看的鼻子,白嫩的肤色,比自己年轻时更胜上三分,怎不让人怜惜,更叫人生出几分柔情。
但是,一想起晶晶,她的婚事,陈老英就心神不宁。
只听晶晶说,小伙子阿磊是单亲家庭,从小跟母亲一起生活的,当时陈老英一听就不喜欢,不知道为啥成单亲,总之,不是全乎家庭,总是像缺了一块,不圆满,乡下人喜欢团团圆圆的,不是吗?不知道这个阿磊的父亲是离婚还是身亡,只是少年失去父亲,肯定也是个苦命人。陈老英在心里深深同情,但是,一想到她的女儿要跟这个苦命一起过,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听晶晶说,阿磊家里条件一般,母亲也是工厂打工,陈老英又是心里“咯噔”一下。
现在,自己家的葡萄园看眼不保,我们俩这样的家庭,这是,难道小俩口要成为一对藤上结的两个苦瓜吗?
陈老英在心里埋怨晶晶,这个死丫头啊,人怎么就那么不上心?当初那么没有眼力神呢?
如今,毕业了,晶晶在一个培训机构当老师,虽说忙点,特别是周六、周日,没有休息的。而阿磊也只是在一个什么芯片公司上班,听晶晶说,上班就是看电脑,不用干什么体力活,只是要上三班制的,但是,休息天多,这不,不到半年,阿磊就带起徒弟了,听说,领导很器重他,要提拔他了。
陈老英在阿磊面前试探几次,总也不见动静,没有个回响,阿磊油盐不进,到底对晶晶怎么个意思,总要有个说法吧。
阿磊是很能干,很勤快,每次来,总是提来一大堆东西,今天又是提来一堆菜,一来就一头扎进厨房忙活去了。
陈老英闹着心,还是来到厨房,看看低头忙着洗菜的阿磊,忍不住问道,阿磊啊,这,你跟晶晶也有些年头了,阿姨就想问问你,是不是该有过明目了,看什么时候,我们跟亲家母先见个面?
那知阿磊头也不抬,说,阿姨,我跟晶晶说好了,等我赚到钱了,再过两年吧。
两年,两年又两年,你不急,我们晶晶可等不起,经不起折腾。陈老英的心火立马窜得老高,嗓门也大了,难不成,果然,你没有成意,你只是想玩我们晶晶的。今天你给个痛快话,成不成,不成,滚!
厨房里的空气似乎一下子停止,气氛变得尴尬。阿磊惊奇地瞪大眼睛,像不认识陈老英似的,但见他的脸,立马由白转红成紫色,双手颤抖地结下围裙,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了。
陈老英追出门去,,她半张着嘴,想喊,可惜发不出一丁点声音,她转而跌坐在门前那张石条凳上。
陈老英那时候叫陈小英,白晰的皮肤,圆圆脸,圆眼睛,圆圆下巴上一颗小黑痣,特别的灵动,阿刚总是戏落她,说是媒婆痣。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陈小英变成了陈老英,白晰的皮肤变成了葡萄紫色。
从10年前开始,陈老英和阿刚整天侍弄着葡萄,只有在葡萄园里,是自己家的,陈老英觉得,那么自在,大夏天,大阳光晒在身上也不得热,只觉得暖,那怕自己脸上的皮肤变成夏黑(葡萄的一种品种)色,她也开心,也乐意的,可是,现在葡萄园要毁了,她和阿刚的心血,10年心血呀。
这怎不让人抓狂?
刚才,阿磊又被气走了。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啦,我说错什么了?眼见着晶晶过年就30岁了,这,当娘的心能不着急吗?
陈老英感觉,今天,过得太糟糕,似乎天要塌下来了。
当阿刚从地里回来的时候,只见到失神落魄的呆坐着的陈老英。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打在她脸上,下巴的那颗痣,越发的明显了。
家里的那条老狗,在陈老英腿边不时地鸣咽几句,似乎是要发表什么,但看看来人,转头又趴在地上,把身子卷成一个圆。
阿刚暗叹一声,走过去,扶着陈老英,默默坐在石条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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