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住房问题一直没解决,孩子几个月时,大冬天不能带孩子通勤,就在学校附近租个小房间,小妹燕子每天通勤去给我看孩子。坚持了一冬天后,就放在家里老爸替我照看。孩子毕竟还小,我心中时刻牵挂,哪怕能早一分钟到家,看看孩子,让老爸歇歇,也是奢望。
看到别的老师下班都回家了,我却只得空等着车点,心急如焚。为能早一点到家,有时就去火车站搭货车。货车没有尾车时,就扒货车箱。空货车的车箱有两米高,从外往车上爬,有时遇到有爬梯的还好办,从车箱里往外跳就难了。货车箱里的一角,在一米高的地方有一块三角形的小踏脚板,能踏上足尖,身子一耸就跃上车顶,然后往下一跳,就下去车了。这种行为充满了危险,但为了早一会看到孩子,只有心一横,眼一闭,铤而走险。
有时赶巧,货车带有车尾车箱,跟车长说说,也能搭乘,但这样的车一般到下一站都不停。我有过一次这样的经历,货车到站不停,只得在下一站下了车,而这站离家更远;好在站前就是一所中学,我到学校找到一位老师说了遇到的困难,那老师一见是同行,很是同情,热情地帮我找了一辆顺路的车,把我带回家了。
一次又赶上一辆有尾车的货车,车长说:“到下站不停,减速时敢跳下去吗?”我不敢像上次那样侥幸,还给别人找麻烦,就和一起通勤的王欣华商量:“等车进站减速时,咱们就往下跳,好吗?”她说:“行,就往下跳吧,要不拉到下一站离家更远了。”火车快开到站时,车速逐渐减慢下来,我们站在车梯口,小王双眼看着车下,迟迟不敢跳,在往后退。眼看着通过车站,车速要加快就来不及了!我走下车梯,两眼一闭,朝着车开的方向跳了下去,顺着路基滚到路旁。回头一看,车加速了,小王跳不下来了。我摔得浑身不知哪疼,喘过气后试验着站了起来,原来是膝盖跌破了,没大问题,一瘸一拐地回家了。而小王到下一站下车后,等到半夜十点多的客车才回到家。
学校搬进新教学楼后,原校领导调走了,学校要我接初三快班时,我问新任校长:“我通勤上班困难很多,学校能给我解决住房问题吗?”新调来的于校长说:“学校的政策不变,原来领导怎么定的,现在就怎么办。”听到这话,我又有了希望,就继续克服困难坚持着通勤,坚持着工作,等待着机会。
1981年底学校一次买了六所住房,几个男老师都张罗收拾房子搬家了,我才得知消息。我找到于校长:“学校的分房方案是什么?当初的承诺还算不算数?”他说:“以男方为主,哪都这样。”我又问:“为主,是相对‘次’而言,全部分给男老师,没一户女老师,叫什么‘为主’?”
以前领导有过承诺,但粥少僧多,几年才有一户两户的,我不忍去与男老师争,一直往后拖着。没想到天校长调走了,当初的承诺已无法兑现;新来的校长在落实工作时的说法,现在已不算数了。没办法,已成定局,只好另作他计。
我找到在市组织部工作的老邻居,他答应可帮我批两千元钱到学校,但需要得到学校的同意,才能将钱用于解决我的住房上。我向于校长提出了这个请求,没想到也被于校长断言拒绝:“那不行,都这么干,我怎么向老师们解释?”。学校不给我分房,个人想办法也不行,这是把我往绝路上逼啊!我心灰意冷了。只用你干活,不考虑你死活,这样的领导不值得为其效力。
离别之际八二年五月的一天,在通勤车上,遇到进修学校的白校长,他从教师考核后了解了我的情况。说起通勤之苦,他很同情我:“愿不愿意去教师进修学校?我们分房不分男女,来以后很快就可解决住房问题。”能有住房,这是我求之不得的,当即答应。白校长说:“要办就马上着手,你只需要把学校的手续办出来,其他的交给我办。”
五月份,很快就要中考了,我这时调动,于学生想,于心有愧,对不起他们,不忍心丢下他们;于学校而言,我辛苦通勤已十年,尽心竭力,完全对得起学校;于个人看,学校对不起我,照现在校长的态度,我再干二十年也分不到房子。听了白校长的话,我动心了。
第二天,我趁于校长不在家,向学校提出调转申请。副校长张孝义看了看,说:“往哪调啊?”“回家,去十七中。学校解决不了住房,只有回家了。”他说:“校长没在家,等校长回来再办吧。”我说:“你先签字吧,我联系学校还需要时间呢。”他可能以为我在闹情绪,也没多想,就签了字。我如同拿到特赦令,马上就送给白校长。白校长说:“三天之内听信吧。”没出三天,教育局的调令下来了。
学校接到调令,校长很感意外,张校长说;“校长不在家, 我把骨干老师给放走了,怎么交待啊?你不说回家吗?怎么调市里去了?学生马上要中考了,你的班级谁来带?你的课谁接啊?”我找到语文组的董老师,求他帮忙,接过这个班级和我的语文课。
平日里我与他爱人马老师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这个忙他该不会推辞。他跟我说:“我可以帮你个忙,但你也要帮我个忙,有机会帮忙把马老师也调出去就行。”我满口答应。就这样,学校再无理由不签字了,张校长就代校长把字签了。
交待了工作,与学生们话别,离开了工作十年的职业生涯第一站,离开了我们师生用汗水甚至生命一砖一瓦盖起的教学楼!
离别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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