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成功了，但换汤没换药
1909年夏季，周树人踏上了归国的轮船。当年4月，好友许寿裳就已经回国，在浙江两级师范学堂担任教务长。由于他的引荐，周树人也很快到校，教授一门生理卫生课，半门植物课。他的授课详细易懂，讲义资料图文并茂、简洁明快，深受学生们的喜欢。
当时的周树人已经剪断辫子，蓄着短发，常被路人视为异类，嘲笑毒骂。等到当年12月，那位一向开明民主的校长离职后，当局任命了一位顽固的道学家做新校长。他要老师们带领学生祭拜孔子，并对他们的短发和西装大加抨击。第二年7月，周树人就递上了辞呈。
在这期间，周家还发生了一件大事。祖母死了！这位慈祥可亲的老人，曾为周树人的童年增添了多少温馨的回忆。他必须回乡奔丧，并以嫡长孙的身份担任丧主。周树人在后来的小说《孤独者》中，描绘了这场惊心动魄的葬礼。
那些族人们害怕这个“崇洋媚外”的“新党”不守规矩，提前商定好了三项条件——穿白色的丧服，行正式的跪拜礼，请和尚道士来做法事。之后他们轮番上阵、七嘴八舌。周树人只是沉静地听着，最后回答“都可以的”。这让他们好像一拳打进了空气里，禁不住面面相觑。
葬礼按照惯例规规矩矩地进行着，人们在反复交替地叩拜和哭泣。周树人虽然披着麻戴着孝，却端坐在席子上，既没有跟吊唁的人回礼，也没有落一滴泪。人们感到尴尬甚至惊慌失措起来，但他仍端坐不动，直到深夜。谁也不知道，独自一人时，他是否流泪，是否痛哭。
对周树人来说，这凝然端坐的身影既是对祖母的哀悼，更是对吊唁者无声的抗议。现在他们在祖母的灵前哭得有多凄惨，当年在传播流言、飞短流长时就有多丑恶，在争夺房产、威逼自己签字时的嘴脸就有多凶狠。这就是礼教，真是徒有其表，真是杀人诛心啊！
祖母去世没多久后，周树人就辞掉了杭州的工作，在绍兴府中学堂担任博物学教师，后来还当上了教导主任。但这个教导主任并不好做，他经常被夹在行政当局、校长和学生三者间左右为难、苦恼不已。到了1911年7月，他再次递上辞呈。
到了1911年10月10日，湖北武昌的新军起义拉开了辛亥革命的序幕，清王朝迅速土崩瓦解。11月6日，绍兴宣布独立，成立了新的绍兴军政府。但就任府长的却是原来的绍兴知府，而新任的治安科长竟然是当年杀害革命志士秋瑾的幕后黑手。
数日后，光复会的领袖王金发率领革命军，开进了绍兴城。鲁迅被委任为山会师范学堂的校长，他怀着满腔的热情开展工作，忙得连喝酒聊天的时间都没有了。但在旧官僚和地方乡绅的包围下，王金发也迅速地腐化下去。革命，最终变成了一场换汤不换药的荒唐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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