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午时就出的门,到了傍晚江清月才赶到舒府外,只因她贪玩,一路走一路逛,沿途哪里的景色比较好,哪里的食物好吃,哪里的酒好喝,哪里的住宿舒适又便宜等等她都打听得清清楚楚,而她打听这些自然也是有她理由——要是来不及回去就在沿途找一处喜欢的住下。
她也并不是真的想住在三江门分部,她是想证明一件事——“他也担心你吗?”这句话是江云风问的,他说的时候就像他已经知道了结果,而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以她只有用丑陋的吃相来掩盖内心的波澜。
在遇到陆盛雪他们之前,她没有朋友,也就不存在来自朋友的关心,在遇到陆盛雪之前,她没有过脸红心动的感觉,她不会去在意有没有人会关心她。
“他们在找我吗?”“他在担心我吗?”“他现在是不是坐立不安。”江清月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问自己,一次又一次地从树后面探出头看向舒府的大门。
舒府的大门很大,很多人进进出出,寿礼在不停地送到府内。江清月看了很久仍不见陆盛雪几人的身影,只有家丁在迎接来客,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家丁在招呼,他的着装明显比其他的家丁要华丽。
就在她认为年老家丁必定身份不一般时,有个配着剑的人骑着马急停在府外,匆匆下马,看着装不是舒府的人,在门口和那年老的家丁说了几句话就走了进去。
那人穿过花园,绕过人群,刚进到大厅,舒阅微和小六子也正从内室出来。那人正是舒府门客,是舒萧关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众多门客之一。
门客进门后也顾不上喝口水,便气喘吁吁道:“小姐,我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舒阅微道:“快说。”
门客答道:“离虎拳帮一里有个小村落,那村里有个猎人,他昨天外出打猎,回家时已是很晚,在回家途中他的确看见有一队人马从一条小道经过,虽然月光很亮,但也看不清是什么人,长什么样。”
舒阅微道:“那就是说还是不知道清月有没有被他们带走。”
门客道:“不过据那猎人所说,他虽然不知道是些什么人,但那几人说了几句话。”
小六子在一旁也很着急,此时急忙问道:“什么话?”
门客道:“猎人说因为那几人拍马急驰,加之风也大,只模糊地听见几个字,什么‘堂主’,‘任务失败’。”
小六子又问道:“大哥你有没有问那猎人看见的那队人马有几个人?”
门客想了想,道:“对了,说的是大概有六个人影。”
小六子哈哈两声,忙道:“那就是了。”
舒阅微道:“什么是了?”
小六子之前只是个跑堂的,习惯了弯腰点头,从不敢正眼看人,别人也不会正眼瞧他。但现在当他转过头想要回答阅微姐姐的话时,这一刻他与舒阅微的眼神相接,他忽然发现她是那么的美,她的眼神那么温柔,那是一双不会看不起他的眼睛,从来没有一个女孩用柔波一样的眼睛看过他。
他知道现在他不该想那些,但他还是沉默在了她的召唤中。
见小六子发呆了很长时间也不说话,舒阅微伸手轻轻推了推他,才将他的的魂拉了回来,可她哪里知道小六子的魂就是被她勾走的。
回过神来得小六子脸色发红,也不敢再看着舒阅微,又回过头来,说道:“昨晚虎拳帮总共有六个人,那猎人听见的堂主应该是孙瘸子是虎拳帮的堂主,而且他们任务失败,也就意味着他们没能带走任何人。”
舒阅微长长舒了一口气,道:“那就好。”
可现在仍然不知道江清月的下落,不仅如此,陆盛雪追着黑衣人出去后到现在也还未回来,虽然凭着他的武功,明枪不怕,但暗箭难防,又怎能会不让人担心呢。
你要是知道有人担心你,你一定会很想笑,笑到哭,无论是感动的笑,还是看见担心你的人急得上蹿下跳的样子而发笑。
但如果你扮演的是担心者的角色,那你就一定会被急死,气死,尤其是你担心的人根本什么事都没有,可她就是不给你一点点消息,好躲起来看你着急的样子,那么你一定想打死她。
可当你真的见到她,又一定会不忍心打她,连骂她都一定舍不得,因为她总是那么可爱,连喝水的样子都可爱。
江清月此时正在店里喝水,他喝水的样子实在很迷人,总有客人在偷偷看她。
她并不关心有多少人在用何种方式表达对她的喜欢,这样的喜欢不过是那些人为了满足人性的私欲和臆想,她不屑于这种无聊的爱慕。
江清月坐在店里喝着水死盯着舒府的大门。
陆盛雪在草屋内品着茶,看着挂在墙壁上的画入了神。
他见过很多长得很美的人。
小时候他认为最美的人是家里掌厨师傅的女儿阿念,阿念会做很多好吃的,记性也好,看过的书很快就能记住,小小年纪就能绣出各色各样的花,动物,人,他觉得阿念很厉害,比教他武功的师傅还厉害,后来阿念生了一场大病,就再也没能见到她。
稍大点之后他认为最美的是米店的花姐,花姐口才了得,说起话来连教书先生看着书念都没有她说得快说得好,和别人谈生意只有她把别人说得晕头转向的份儿,一手算盘打得噼啪响,一手帐做得仔仔细细清清楚楚,后来花姐嫁人了,他觉得娶到花姐那人真是有福气。
遇到阅微,清月,他也觉得她们很美。她们的美各不相同,阿念的美在于她才华出众,花姐的美在于对她的崇拜,舒阅微的美在于她的医者仁心,温柔的性格,江清月的美在于她的外貌,而且那么美的一个女孩你很难相信她有一身高强的武艺和一颗嫉恶如仇的心。
画中是一个人,一个美丽的女人,她觉得这个女人的美是别有一番滋味的美,妩媚的姿态,忧郁的眼神,妩媚又不失优雅,就像是在勾引着男人却又讨厌着男人。
这样的女人就是那种能够让你想得肝肠寸断,但你所有的花花心思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她让你前进你只能前进,让你后退你只能后退。
“公子觉得这幅画的画工如何?”渠馨儿正一遍又一遍地冲着茶,就好像茶叶中有很多渣滓。
陆盛雪道:“我不会作画。”
渠馨儿问道:“内容又如何?”
陆盛雪道:“俗人一个,也不会赏画,只觉得画中之人很美。”
渠馨儿问道:“如何美?”
陆盛雪道:“出淤泥而不染。”
渠馨儿道:“有多美?”
陆盛雪道:“如果把世间所有美丽的女人的人都用笔勾画出来,我还是认为这幅画中之人最美。”
渠馨儿道:“公子说这话不怕有人吃醋?”
陆盛雪笑笑道:“谁会吃醋?”
渠馨儿道:“当然是公子身边的人。”
陆盛雪道:“我们只是朋友。”
渠馨儿道:“也可以喜欢朋友。”
陆盛雪道:“没有人会喜欢我这样的人。”
渠馨儿道:“就因为像公子这样的人,所以才喜欢。”
陆盛雪问道:“馨儿姑娘知道我是怎么样的人?”
渠馨儿道:“不敢说一清二楚,不过奴家青楼长大,阅男人无数,也有无数男人进到这间屋子,却从未有人是来喝茶的,更没有人放着一个活着的女人不看,偏偏对画中的女人感兴趣,难道公子喜欢画中之人?”
陆盛雪道:“不喜欢。”
渠馨儿问道:“为何?”
陆盛雪道:“她的眼神太忧郁,看起来总是满腹心事。”
渠馨儿道:“公子也是如此。”
陆盛雪道:“所以我才不喜欢,如果她能开心些看开些,不要被那么多的事情所束缚,说不定我会喜欢。”
渠馨儿道:“遇到公子这样懂女人的男人真的很难不喜欢。”
陆盛雪笑道:“遇到馨儿姑娘这样懂男人的女人也很难不喜欢。”
渠馨儿吃吃一笑,道:“公子的嘴一定是抹了蜜,真甜。”
陆盛雪道:“哦?馨儿姑娘尝过?”
渠馨儿笑着,笑得很媚,笑着倒在陆盛雪怀里,道:“奴家倒是很想尝一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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