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终于考完试了,第二学期伴随着罢工堵学校投票,不满与暗喜,决心和被打击,笃定和自我质疑,相逢与告别,团聚和孤独,结束得比想象中要更快。
家附近的参天大树上满是新芽,原来图卢兹的春天竟是如此四季分明,可不像武汉是“脱了袄子就穿短袖”的尴尬。
我们这一年在Agnes和May的带领下做了一部类似于纪录片般的电影,提出一些有趣的问题,让同学之间来回答,例如:如果你在电梯里放屁了,你会怎么做?再如某天醒来,你发现自己变性了,咋办?或是你现在幸福吗?再提出一些对法国的迷惑,邀请法国人来回答,如为什么法国年轻人基本上都抽烟,特别是女性?为什么要废除死刑?你怎么看待宗教问题?最后是每个人说一句话。这些问题和答案都是作为第一年初到法国的我们提出来的,并进行回答的。所有的答案都是作为一个初级玩家对现有生命的一种归纳总结,文化冲击的一些困境和思考。Agnes也安排了放映会,答谢会,邀请那些回答过问题的法国人,现场回答他们的一些问题。
预科学了很多新鲜的东西,对法语专业的我来说全然陌生新鲜的经济类,但与此同时也有这种能深入文化交融与思考,非常有创意性的作品。去图书馆采访那些坐在台阶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戴墨镜看书的人,听他们的想法和回答也是一种成长。
再回看这一年,感觉很多东西早已标好了命运的标签,但也有一些在我们毫无预料的情况下给我们带来未知的惊喜。例如,我的领居们。
我住的房子可以算是房中较差类,房东作为“房霸”,也算是友善度较低但也未多加刁难系列,但是我的领居们却真是给了自己很大的惊喜。小studio位于一个小院子的周围,旁边住的都是中国人,再往外走是一栋矮楼,基本上就是法国人了。初来时还是前房客乐乐姐主动去火车站接的我,她简直是我梦想中中国留学生的代表了,很随意的盘着长发,很自如地拿着钥匙公交卡和我的行李箱,带领我这个异乡人穿过人群,搭乘地铁,再一起回家,那种对这个城市极为相融,视此地为出生地的熟练从容感让我艳羡不已。后来,这种只有在她身上看到的这种强烈的联系和吸引力,在她自身淡定从容的性格和在这种城市的停留时间上找到了答案。也曾和院子里其他的中国邻居短暂相聚,谈谈家乡,谈谈专业,谈谈未来。结果不到两个月,这些待了两三年的邻居基本上都走光了,只剩下一个同时期来的邻居,和走马观花式刚住下就搬走的留学生。那些学成归国,或是北上巴黎的前辈们,带着一种看不出神色的开心或是遗憾完完全全地抛弃了这几栋老房子,附带着这几年的青春时光,以及不再有任何益处的生活用品。倒是我这个刚来忙于参加各种活动的人得益,那些个很久没有吃过的五谷杂粮,中国特产,锅碗瓢盆,各味调料,生活用品全部免费赠与我。我当时暗暗感叹:这算是第一次感受到国人的关怀照拂吧。
还有那些刚刚相遇一年的同学朋友们。我们预科项目也算有意思,从三个学校招生,两个学校是法语专业,一个学校是经贸专业,预科课程当然是有法语也有经济。于是按照理想招生状态下的学生互补,或是,互相碾压。最经常出现的情况就是:学经济的同学听不懂法语,学法语的同学听得懂老师的意思,但是完全不懂内容。于是大家也算是互相学习,共同进步了。
结束,剩下的即是分别在即了,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选择,继续学FLE,学LEA,学经济,去高商,回国。虽然只是短短一年,但是因为学习和生活完美融合,室友即是同学,生活全部和学习紧密相连,这种感情也基本上能堪比几年同学情了。
这一年来,一方面要时常和国内朋友保持联系,社交网络上多多互动,时不时打个视频电话。另一方面,结交新的外国朋友锻炼法语,体验真正的法国当地文化,例如圣诞节和新年都在法国人家度过的,非常有意思。因为第二学期基本上以罢课为主,和法国朋友的日常周四约饭全断了,毕竟每周四都是罢工投票日!去她们家吃法国大餐的机会也变少了,交流的机会也是大打折扣。只能说是和好朋友偶尔打个电话,发发短信确认一下我还没回中国哈哈哈,和一般的朋友却是全部断了联系,让我忧伤得紧。还好平时有各种见缝插针,如工作,语言交流活动,晚会等等机会能说说法语,要不然真的会觉得太浪费资源了。
老师帮我们在机场附近找了教室和考场,考完试后正好就和黎友去机场附近的商圈购物,当时看到那种国内非常典型的商圈简直觉得好熟悉,什么时候逛个商场都是如此奢侈的一件事了呢?平时最经常去的还是市中心的购物街了,就像江汉路一样,完全没有感觉。我们的生活习惯在一点点地被改变,换言之是因为受条件限制,连娱乐放松方式都稍有变化。
和黎友道别饯行,原本准备去吃北非菜,店里的老板还是服务员喊着chérie咱们这没位置啦,得预约!得,餐厅需要预约,可不是吗!于是我们去吃了烤爸爸,那个被肉塞得胃和心灵满满当当的晚上,我们说了很久很久的话,对留在法国或是回国的规划,对这一年内自己改变的评价,对过去这一年我们曾经真切感受过的种种情绪,曾经的孤独彷徨无助,也有那些一起在某种氛围下真实新鲜的快乐,在火锅的香味中一起度过的中国传统节假日,无论最终留下还是离开,这一年,丝毫是没有悔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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